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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月】村庄的眼神(散文)

时间:2020-04-26 21:56
     【村庄的眼神】   从母爱的阵痛里分娩的村庄,总是有着凛冽的眼神,炊烟、蚱蜢、杨柳拂堤,小河、麦田、芳香馥郁。村庄里必有鸡鸣狗吠,质朴人事,母亲或者父亲忧伤的呼吸,站在麦田之上,撩拨着游子的神经。   指尖上埋着村庄的骨骸,于是,文字里便弥漫着诗性的忧郁。我常常想,每个人的灵魂深处,都是住着一个村庄的。只是村庄的颜色和质地,因了阅历和性情的缘故,呈现不同的架构,但我们跋涉的脚总是向往归属。   归属,是一种哲学意义上的占领。   想起少时对月亮的追逐。那时候,月似乎是一种美的极致,粗疏的村落淹没在一片月色中,泛着柔润的光,就连偶尔响起的狗吠,也似乎因了月色的滋润,有着金属的质感,像戏剧里某个画外音,渺远,清寂,人似乎一下子空荡荡起来,整个天地,整个村落,都落在身后,我走在时间的头里,不疾不徐,优雅,散漫,诗意十足。如若恰巧奢侈地拥有一支玉笛,即便笛音残破,也能平添几许浪漫。寻常巷陌,被月色调兑出宋词的雅韵,每一个转角,似乎都支起一架古琴,淙淙流云,堆叠出幽兰意境,任是再平庸的女子,也被月色粉饰得婉约动人。   即便没有月色吧,只要有风,必有乡村特有的芬芳,沿着生命的指纹回溯。母亲站在田埂之上,弯腰弓背,挥汗如雨。麦子,金黄的麦子,温顺地被母亲搂在怀里。它们颗粒饱满,青春勃发,就是跳到粮仓里,也掩不住成熟的香。新麦面做的馒头,筋道,耐嚼,吃到嘴里,甜甜的,不参杂任何香料的纯粹的香。它们雪白的胴体,泛着健康的光泽,让人口舌生津,唇齿留香。如今,这香虽然隔了几十个春秋,却依然对我充满诱惑。   若果遇上雨天,也不要紧。淅沥小雨,给村庄化了一个清新的淡妆,十里绿色长廊,蔓延出生命的屏障,斜风吹送,沙沙作响。撑一柄伞,放眼四望,迷蒙的景致,让人心生幻觉。“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一直欣赏苏轼的洒脱,这般的闲适豁达,怕也是一种生活境界,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做到这样,但此时此刻,确乎是有些苏轼意味了。如果有闲情,穿过窄窄的胡同,我是否也能如戴望舒一般逢着一个丁香般的姑娘?大略我那时的心境也该是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吧?雨下得大了,又是另一番景象,银瓶乍破,铁骑突出,大有一泻千里的气势,置身其中,因其狼狈自然无法领略其间气魄,倘若距离之外,依窗而立,自然会有凭栏处潇潇雨歇的壮志豪情。老天的如注巨笔,描摹出雄健的风骨,正是江山如此多娇。这样的场景置换,一下子把村庄从闺阁中拽出,金戈铁马,一枕风流,成了永不忘却的黑白对话。   乡村,一直是游子守望的阵地。   村庄的血脉,是蓝色的守望,执着而忧伤。我们游离在村庄之外,远离,靠近,一直在路上。   【麦子的姓氏】   农家饭。一盘炒捻转,小清新,颇招人喜欢。入口,有麦子的香。舌蕾上的记忆蔓延。村庄,麦子,石磨,鸡飞狗跳,乡村气息攻城略地。   六月,麦子的王国。浩荡的芬芳,让人感觉亲切又惆怅。   我与麦子失散在新时光里。那些磨镰霍霍、汗流浃背的日子,早已弥散在慵懒的城市履历里。   回望是幸福的。踩着露珠的清晨,携几枚星子,把诗意揣进兜里。诗人眼里浪漫的金色,被镰刀一一解析。弯腰弓背的酸,麦芒蛰后的疼,汗水涌动的躁,口干舌燥的烦……距离,赋予庸常事物以美感,却忘记剥开美感后的骨感。   我的祖辈、父辈,我的乡邻,没有闲情吟诗作曲,他们只关注天气、时间和收成。诗歌帮不了他们,劳累是实实在在的。他们也没有时间等半个月亮爬上来,然后点一支烟,假模假样地抒发一下情怀。劳动已经让他们的所有细胞缴械投降了,他们没有自由发挥的空间。老天的命题作文,他们必须要在规定时间内完成,因为这关乎一大家人的生存。   生存,是乡村最现实的课题。那时,收麦多靠人力,早上和下三四点钟的时候是最好的收割时段。当然,有些人家麦田多,其他时段也不得不顶着烈日作业。麦子放倒了,还要把它们打成捆。这是个技术活儿,我的技术勉强及格,但捆麦子太扎胳膊,所以,多数情况下,我还是愿意在麦浪里挥毫泼墨。眼看着一大片麦子齐刷刷卧倒,成就感油然而生。   捆好的麦子,是要颗粒归仓的,所以运输也是一个大问题。稍微富裕的人家有手扶拖拉机,一般人家多用架子车。全村的麦子都要运到打麦场,打麦场也是划区域的,一个队一个场地,合用一台打麦机。僧多粥少,自然要抓号排队。有时,排队排到下半夜,懵懵懂懂地起来干活。家里的主要劳力掌舵,往打麦机的大嘴巴里塞麦捆,其他人主要负责运送,传递。老老小小齐上阵,人尽其才,物尽其用,配合默契,也算流水作业。眼看看麦秸和麦籽各自分离出来,用袋子装好,一家人方闲闲透口气。也有粗心的人家,忙中出错,不小心把胳膊伸进打麦机的大口里,惨案瞬间发生,或者损了胳膊,或者失了手指,这是终生的痛。麦芒上的叙事,紧张、热烈,有汗水,也有血泪。   麦子打好了,下一步自然是晾晒。因为机器打出来的麦子还有很多麦皮、麦芒,需要借助人力再度精细化。这个时候就是家家扬麦的好时节了。扬麦,是男人的看家本领。会扬的庄稼把式,先眯眼看看风向,而后再不紧不慢拿起木锨。高高地举起来,再轻轻抖一抖手腕,便有两拨东西各自归位。随风远去的是轻的麦芒和麦皮,乖乖落在近处的自然是重的颗粒饱满的麦粒。其动作娴熟,老练,如行云流水,俨然是表演艺术家。每每这时,你才会觉得,劳动的幸福感与成就感就是这么一放一收,看似简单,实则蕴含经验与智慧。我们家扬麦主要是爷爷和父亲,我偶尔也会偷偷卖弄两下,可惜,手腕无力,终还是乖乖认输。   捻转,是时髦的吃法。取麦子成熟变黄前的籽粒,放置在石磨上,不断地碾压,因为承受重力的缘故,碾压出来的麦子口感好、劲道。一般的吃法有两种,一种是把捻好的麦子蒸熟后放凉,然后用蒜汁凉拌,清香爽口;一种同样是蒸,但是是把蒸好后的麦子再像炒菜一样翻炒,里面佐以花椒、蒜瓣、青椒等调味品,颜色清脆,口感清香、劲道。   我们小时候并不太喜欢吃捻转,而是喜欢赶在麦子微微泛黄之时,割上一束,或煮或烧,然后放在手心不断揉搓,再轻轻一吹,麦芒和麦皮飞落,剩下鲜美诱人的麦仁,一扬手送入口中,于是,舌尖上便有异样的清香,久久不散。   好多年没有亲近麦子,幼时舌尖上的美味也鲜有机会品尝了。城市让一切模式化,我们和故乡寡淡得只剩一缕念想了。可是,如若在异乡和故乡的物事不期而遇,记忆立马复苏。原来我们血液里流淌的,终是故乡的声音。不管你承认不承认,地域是有烙印的,无论是从口音或者饮食,那种无法掩饰的情感,是真实的。   月是故乡明,我们和麦子有同样的姓氏。这让我们有归属感。其实,翻阅城市的每条街道,所有的追根溯源,几乎都与麦子有关。农村和城市,本就是亲戚,在灵魂深处,我们还是农村的孩子,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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