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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韵】石磨往事(散文)

时间:2020-06-13 01:07
  大凡过去在农村生活过的人,无不知道石磨的用处,因为没有电,每天吃的粮食就得用石磨磨碎。石磨的构造很简单,上下两扇圆圆的石盘合在一起,通过人力或畜力的转动,就可把粮食磨成粉末。石磨有大有小,小的可以用一只手转动,而大的石磨得用双手推或用牲畜拉才能转动。听老人说,石磨是从很远的山上拉来的。起初是两块不太规则的石坯,经石匠一锤一凿的精心雕琢,才变成了真正的石磨。那时的我还无法理解生活的艰辛,只知道石磨在年复一年的转动中变得愈来愈薄。   村子里人多磨少,驴子更少。记得我们村当时80多户人家,只有五六户才有石磨。他们这几家,不是开粉坊的就是开豆腐坊的,天天都用驴拉磨,把玉米磨成浆,加工成粉条;把黄豆磨成浆,加工成豆腐或干豆腐。而像我们这样小门小户的,平时只能上公共“碾道”去推“碾子”(一个大圆石盘上有一个石磙子),砸点玉米、高粱、黄豆等粮食,而石磨一般是很少用的。我从六七岁起就跟母亲上“碾道”推碾子,却从没用过石磨。正是这起初没引起我注意的石磨,由于它与一个悲惨的事件有关,却使我对石磨产生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大约是一九五二年的春天,当时我只有五六岁。村东街有一户人家,原是开豆腐坊的,由于这家的女主人常年生病,为了买药,把拉磨的驴卖了,再加上男人的身体也不好,所以,豆腐坊就停业了,两扇闲置的磨盘就挫在了南房山下(他家是厢房)。他们的儿子比我大几个月,是我很要好的小伙伴,他的乳名叫“四儿”。   那是一个阴沉沉的上午,我去找“四儿”玩,他从屋里出来,眼泪刷刷地往下流。他说他妈“过去了”(昏迷了)。我说,别着急,你妈一会儿就能醒过来的。我们俩靠在磨盘上,他不停地抹眼泪,我也不知道怎么劝他才好。就在这时,只见“四儿”的叔叔和另一个男人匆忙地跑过来,他叔叔把我们俩往旁边一推,就和那个男人伸手抬起一扇磨盘进屋了。“四儿”像预感到了什么,一边哭喊着“妈、妈”,一边使劲往屋里跑。   屋里的两扇门敞开着,只见“四儿”的叔叔和那个男人就要把那扇磨盘往“四儿”妈妈的胸脯上压,“四儿”像疯了一样猛冲上去,一边嚎啕大哭,一边用双手拼命地向上推磨盘,“四儿”的爸爸在一旁默默地流泪。这时,“四儿”的婶婶赶忙过来,一边拉着“四儿”的手,一边说,孩子,你妈成“气候”了,变成“妖精”了,不压死她,她要“吃人”的!趁“四儿”一楞神的工夫,那块磨盘已经重重地压在他妈妈的胸脯上了。刹那间,他妈妈一口鲜血喷溅在磨盘的边缘上,惊恐地瞪着血红的双眼,两只枯瘦的手掌颤抖着、划拉着,似乎要掀翻压在她身上的磨盘。在“四儿”撕心裂肺的哭声中,他婶婶一遍一遍地念叨着:“石磨石磨,镇住妖魔”(传说石磨辟邪)。突然,“四儿”又发疯似地冲上去,哭喊着:“我妈不是妖精!我妈不是妖精!”他使出全身的力气,使劲推那扇压在妈妈身上的滴着鲜血的磨盘,可是,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又如何能推得动那上百斤重的大磨盘呢?   回家后,惊魂未定的我向妈妈讲了“四儿”家发生的事。妈妈说,“四儿”妈得的是“痨病”(就是现在的肺结核),治不好了。我问妈,那为什么要压死她呢?妈说,她“过去”了,就是死了,过一会又有气了,那就是成“气候”、变成“妖精”了,不整死她,她会吃人的。我半信半疑的又问妈,这是真的吗?妈说,老人们都这么说,那就是真的呗。从那以后,我就常常琢磨“成气候”、“变妖精”这句话,直到上初中了,才认定这是迷信,是骗人的鬼话。   现在,用石磨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那用石磨压死活人的蠢事也不会再发生了。一九六0年,我们家从村里搬走了,此后就再没见到“四儿”,听说长大后他去当兵了,复员后分到了阜新煤矿工作。当年的推磨人已经渐行渐远,能够记得石磨的人,也只有在看到废弃了的石磨的时候,才会触景生情。我想,回忆关于石磨的往事,能够感到最触目惊心、最刻骨铭心的莫过于我和我的小伙伴“四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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