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荷】母亲的手工面筋(散文）

　　　　 前几天，我看到闺蜜朋友圈发的手工面筋，忽然想起母亲的手工面筋。　　 母亲的手工面筋陪伴着我们成长。它细腻柔软光滑，有劲道，白亮亮的外表下藏着一股浓浓的香味，美味可口，它是用莜麦面做成的。每当姐妹想吃面筋时，只要念叨一下，母亲随时随地给我们做手工面筋。她根据人数的多少去超市买些莜面，在楼上的小锅里做莜麦面筋。先找一些废弃的扫帚或者核桃皮当柴火，准备好之后和面。把莜面倒在案板上，用滚烫的开水一手浇面，一手用筷子搅拌成大面团，面散发着热气。母亲不顾烫手，使劲地揉面，直到面团散发亮光。她开始烧开水，等到开水沸腾时，她开始擀面，一小坨面擀好，放在锅里的粑粑子上，继续擀第二坨，第三坨……直到所有的面团擀完,她往锅里倒少量的水，盖好锅盖，开始蒸煮。半小时后，母亲快速地把所有面坨倒在案板上，然后用手一坨一坨撕开，摆在案板上乘凉。接着炒韭菜，抢醋，泼辣椒。再把面筋折起来，切成大小均匀的长条。放在碗里，配上韭菜、醋、辣椒、蒜，搅拌后香味入鼻。看着案板上的面筋，馋的人直流口水。　　 一家人围在一起，抢着吃母亲的手工面筋。而母亲则在案板旁，一碗一碗给我们盛，一遍遍叮咛放些配料，吃起来更香，她的脸上乐开了花。姐妹们狼吞虎咽吃饱时，发现母亲静静地观察着我们的狼狈相。子女歉意地让母亲吃时，母亲总说自己不饿或不喜欢吃为由拒绝，喜欢看姐妹们抢吃面筋的场面，她开始唠叨小时候的故事。　　 是啊，小时候面筋是纯天然手工的。那时家里土地多，种完小麦山地还有剩余，爷爷要求种些莜麦，一方面增加口粮，另一方面解决牲畜的吃草问题。我家种了大面积的莜麦，播种、施肥，除草，打药……当莜麦成熟时，我跟随家人割莜麦。走在陡峭的山路上，望着远处白花花的莜麦随风舞动，向我们招手，我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狂奔在绿油油的田野上，跑着、叫着、打着滚儿，感受秋风的吹拂。父母走在莜麦地里，一遍遍抚摸着成熟的莜麦，爱不释手，心中乐开了花。他们开始劳作，弯下腰，一只手揽着莜麦杆，另一只手挥舞着镰刀。莜麦穗沉甸甸的，散发着无数飞絮，飘飘荡荡，弥漫在空中。母亲让我快速包上头巾，莜麦絮贴在身上，身上立刻会出现红豆豆，痒痒的，有时用手挠挠，变成血泡。母亲头上和脖子里围着头巾，手上缠着塑料袋，快速地割着莜麦。　　 莜麦叶子似柳叶，圆圆尖尖的，摸起来软绵绵的，特舒服。父母割的莜麦捆成一笼，整齐地立在地里，好似守卫边疆的解放军。我在地里窜来窜去，享受着大自然的恩赐。莜麦叶子在太阳的烤晒下，噼哩啪啦好似鞭炮声，很快水分蒸发了，整个麦笼消瘦了许多。我研开莜麦穗，一颗颗细长的颗粒平躺在手中，再使劲一搓，白花花的面粉洒在手心中，闻起来香甜香甜的。我大声喊着让父母看，母亲抚摸着我的头说：“回家给你做面筋吃”，我高兴地点头答应。　　 父亲把割完的莜麦驼在打谷场上，全家人开始碾莜麦。他们把莜麦一笼笼铺在打谷场上，让两个牲畜带着石碌碌一圈一圈地转动，直到颗粒全部落地。把颗粒堆起来，再用簸箕清理杂物，白花花的莜麦出来了，母亲装满一袋袋，父亲快速背回家。农闲时，母亲再次把他们倒在院子的塑料纸上烤晒，烘干。留一袋在锅里炒熟，再去石磨子上拉面，拉好面之后，给我们做手工面筋。　　 吃着母亲手工面筋长大的我，出门在外经常思念母亲，思念手工面筋。在我们上高中时，母亲一周给我们做一次手工面筋。在回家的路上，口干舌燥，拖着沉重的脚步缓缓前行。一想到母亲的手工面筋，我会加快脚步，使出浑身的力量，快速前行，其他同伴追得气喘吁吁。20里的山路，一个小时就到了。走到家门口，一脚跨进大门，摔下空书包，急匆匆地赶到厨房，案板上整齐地摆好白亮亮的面筋，辣椒、葱花、蒜泥紧随着。我找了一个大粗碗，盛得满满的，红红的辣椒油向碗边溢出，我用舌头一遍遍地舔着，不时地拌嘴。五颜六色的面筋很快下肚了，我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尝。快速又盛一碗，狗蹲子立在墙角下，在碗里翻来搅去。这时，大母鸡伸长脖子向碗中眺望，小花狗直直地盯着我的嘴汪汪直叫，小花猫乖乖地卧在我的膝盖上喵喵唱歌……我大口大口吃着，细细地品味着。　　 抬头看见满脸灰尘的母亲，她偷偷地抹眼泪，我抱住母亲说：“你做的面筋太好吃了，我一下子吃了两大碗”，母亲把我揽到怀里，哽咽着说：“孩子，你受苦了”，不争气的眼泪哗哗地流下来，我故作高兴地说：“学校饭很香，我就想吃您做的面筋嘛”母亲说：“那简单，明天再做一些，你拿到学校吃”。　　 第二天，天麻麻亮，母亲开始做手工面筋，烟熏火燎，母亲不时地擦眼泪。一坨一坨面筋平铺在案板上，母亲准备好配料，把它们用塑料袋包好，装进我的书包里。临近下午四点，目送我上学，她背着我的包，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在学校一定要好好读书，不要饿肚子，没吃的往家里捎话，我给你送面筋。母亲陪我走了一段又一段路，我让她回去，她说什么都不肯，一直把我送到梁上，看着我下山。我闻着母亲手工面筋的香味，快速地下山，不时地回头看见母亲仍站在原地忽大忽小。泪水迷糊我的眼睛，我奋力奔跑，快速到达学校，找好书本，在操场上一圈一圈地大声朗读。冬夏春秋，严寒酷暑，我与太阳赛跑，与月亮对话，与雪花抗衡，最终走进大学校门。　　 每年寒暑假，我们仍然享受着母亲的手工面筋，她给我们变换花样。切长条、切细丝、切小块，蒸着吃、吵着吃、调着吃，味道略有不同，但母爱是相同的。直到后来，我们结婚生子，每次回家，陪伴我们的仍然是母亲的手工面筋，味道永远是儿时的味，但母亲做起手工面筋时动作缓慢，反应迟钝，费时费力。岁月磨平了她生活的棱角，头上增添了一根根银丝。　　 母亲的手工面筋陪伴着我长大，上高中，上大学，找工作，结婚生子，增加岁月的年轮，享受着温馨的家园和伟大的母爱。　　 现在的母亲每天照顾小孙子，忙得不可开交。每每想起她的手工面筋，我欲言又止，悄悄地购买手工面筋改改搀，慢慢品味母亲，回味逝去的时光，珍藏温馨的记忆，珍惜母亲陪伴的生活，多多孝敬母亲。　　 看到闺蜜朋友圈的面筋，我想起母亲，想起她的手工面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