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三两粮票的故事（散文）

　　岁月可以淘汰无尽的过眼云烟，却不能删除已经种入心灵的记忆。前些时候偶然阅读到一篇关于描述以往年代“票证”的文字，忽然触发了我的记忆阀门，掀动了我的思绪，不禁使我想起了我的人生经历中一件有关“票证”的往事……　　 那是在国家三年自然灾害期间，粮食和副食品奇缺，我那时寄宿在中等专业学校读书，从早到晚似乎从来没有吃顿饱饭，晚上，时常梦见吃饭的情景。一天，学校组织去一个据说是农场的地方劳动，那时候，我就读的学校组织学生去劳动是不稀奇的。这次中饭因为在学校外，就不是正规的就餐，而是自己到农场附近的食品商店里买东西吃。那时候，一个学生在商店买食品吃中饭机会极少，委实难得，事先每个学生都向家里争取到了买食品必不可少的粮票。没有粮票，寸步难行，同学们都懂得这个道理，因而各自都小心翼翼地把粮票藏妥于衣袋里。　　 终于到了吃中饭的时间了，我与饥肠辘辘的同学们一齐涌至商店门口排队，大家都从衣袋里摸出粮票紧紧捏在手里，直勾勾的眼睛望着前面商店的柜台，心急火燎的，唉，肚子真饿呀，本来就没有吃饱过嘛，现在怎么能不急啊！　　 我从裤袋里摸出了钞票，将精心卷折的钞票仔细舒展开来，一看，心里咯噔一下，粮票，我的粮票呢？卷夹在钞票里的粮票怎么不见了？我急忙伸手裤袋摸索，接着又把全身的口袋都翻了个底朝天，仍然没有粮票！我急得额头冒汗了，可能这粮票是掉了呀！我一边责怪自己不当心，一边左右张望，眼看着同学们都买到了食品，纷纷跑到一块大草地上坐下来兴高采烈地享受起野餐来。　　 没过多少工夫，同学们全都买好了食品，我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商店柜台前，毫无目的地继续翻弄着裤袋，那样的无助无奈！　　 无情的时间分分秒秒地往前漫游着，我心里苦闷极了，望见那边草地上同学们津津有味地吃着食品，我直咽口水，更加饿了！　　 我有气无力朝着同学们走去，又返回来走向商店，来来回回走动不知所措，不明确要做什么。　　 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办法，我捏着钞票走到商店柜台前，怯怯地问：“有没有议价食品？”所谓议价食品，就是不要粮票可以买到的食品，但价格很贵。虽然，我手里的钱少得可怜，但奢望或多或少可以买到些食品充饥。　　 “小朋友，我们商店没有的。”商店内一个年老的营业员倒是和颜悦色。　　 “能不能少许买一点？”我的面孔一阵红一阵白，见那年老的营业员面善估计好说话，就抱着最后的希望和他搭讪着。　　 没想到柜台内的一个年纪轻轻的营业员拍案而起，趾高气扬叫道：“不行，这不可能！”　　 “这……这不是在商量嘛。”我没有粮票想买食品自知理亏，话语声调就显得底气不足。　　 年纪轻轻的营业员断然拒绝：“有什么商量的啊？！没有粮票，休想买到食品，这是国家规定！”　　 已经搬出国家规定了，我还有什么话可以讲的，再说，我只是饿啊，哪有心思去探讨这买卖食品的国家规定。　　 此刻，我已经饿得晕头晕脑的，拖着沉重的双腿垂头丧气地向坐于草地上的同学们走去，边走边想，也真是的，粮票，比什么都珍贵啊，没有粮票，天皇老子也不行，也不能买到食品，何况我算什么，只不过是个学生娃。　　 “你怎么不买食品？不吃中饭了？”同学们看到我磨磨蹭蹭走过来，顿感奇怪。　　 我感到莫名的委屈，眼睛也湿润起来，“我……我的粮票掉了……”　　 “什么？掉了？”同学们一片哗然，紧接着是全场沉默。　　 绝望的阴影开始笼罩我的心头，都怪我自己丢失了这么珍贵的粮票！我双手无意识地按着饿得揪心的肚皮，沮丧地耷拉着脑袋，忍不住掉下了眼泪。　　 正在这时，有一个平常称为“大块头”的同学忽地站立起来喊道：“大家口袋里摸摸看，还有没有粮票？”　　 有一个同学开始摸弄口袋，好几个同学也往口袋里摸着，结果，竟然半两半两地凑齐了三两粮票！　　 “大块头”同学将三两粮票收集起来，走到我面前递给了我。　　 我双手捧住这三两粮票，想表达下感激之情，可是喉咙像有东西阻塞而发不出声音，不觉地哽咽抽涕起来，泪水夺目而出……　　 虽然，三两粮票买回极少量的食品，当时只是让我吃个半饱，但是，多少年之后我仍然觉得，那是我人生中吃的最知足、最有滋有味的一顿美餐！三两粮票，弥足珍贵，它让我感受到了人与人之间的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