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筸军之殇（散文）

　　无湘不成军，无筸不成湘。这是凤凰人引为自豪的一句民谚。据资料显示，清朝咸丰年间，太平天国运动威震大清王朝，湘籍重臣曾国藩数次受命领清军绿营想剿平太平军却一再失利，后来他回家乡组建湘军地方团练，对抗数十万太平军，旋败旋起，终于消灭太平天国。从此湘军取代绿营成为清军主力，“无湘不成军”传为民间美谈，而湘军里面最精锐的那一支，即是时任绿营守备的凤凰人田兴茹率领的隶属湘军陆师的虎威营。虎威营的人员多为田回湘西故地招募的凤凰平民百姓，吃得苦，霸得蛮，舍得命，以骁勇善战、剽悍刚强著称。时凤凰籍南社诗人田星六有诗道：“枞横剑气枞横血，道是湘西子弟兵”，赞扬的就是这支号称“筸军”的镇筸兵。从清道光二十年（1840年）到光绪元年（1875年）这三十多年里，这座小城就出了四十三名提督、总兵级将军，三十一名参将级将军，三十一名副将级将军，七十三名游击从三品以上的将军。当然，筸军官兵也不光是只有霸蛮舍命的匹夫之勇，他们中很多也是上马能提刀杀敌，下马可训教士卒的勇谋兼备的骁勇之将，民国时期主政湘西近30年的筸军首领陈渠珍。而另一名筸军首领顾家齐，则带领凤凰男儿们在1937年代后的抗日前线用血肉之躯写就的，除了悲壮还是悲壮！　　 生活在大山里的凤凰人因为土地不够，贫瘠的大山给不了他们太多，当兵吃粮成为他们最初最现实的向往；后来，随着走出去的人越来越多，见识越来越广，靠着当兵走出去，谋个一官半职立功受奖赢得荣誉成为他们拼命奋斗的理想；再后来，报国仇，不丢凤凰人的丑不管如何也得前赴后继上战场，是生长在他们骨头里的血气凝聚而成挥之难去的筸军之殇。　　 由凤凰人顾家齐师长率领的国民革命军第一二八师官兵，多是凤凰籍官兵为主组成，他们的抗战师歌《勉战士》，现在已经没有人会唱了，但是每当读起那歌词，仍然让人热血沸腾：　　 拿起你的枪，快快儿赴前方！和这恶虎狼拼命地战一场。告诉你母亲，莫悲伤莫悲伤！等到我们打胜了，洋洋得意回故乡。炮弹儿飞来，莫回避！我们肝脑涂地也愿意！只要报国仇，出了这口气，冲过去！冲过去！　　 1937年11月，在抗日战争淞沪前线的嘉善阻击战，是凤凰人出演的筸军历史上最为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幕壮举。顾家齐所率领的一二八师，不是蒋介石的嫡系部队，也非湖南军阀何健的湘军序列，他们驻防湘西多年，武器差，装备落后，1939年由湘西部队新编的国民党暂五师暂六师，亦是当时苗民革屯军组成，而且因为来自湘西，是革屯胜利后收编的苗民起义军，龙云飞任师长，他们和国民党嫡系部队一同作战和流血，军饷却被克扣一半，他们的先人当兵吃粮的理念此时已经失去意义，他们被嫡系部队讥为“土蛮悍苗”和“湘西土匪兵”，但他们为了国家的尊严和家乡的尊严，每次战斗总是奋不顾身冲向前去与装备精良的日军交火，生命攸关之际，顾家齐、龙云飞总是以这样的口号鼓舞他们的部下：“兄弟们，顶上去！不要丢凤凰人的丑！”“这是和日本打仗，不管怎么得打下去！”而每次战斗，官兵们都是成百上千的牺牲，他们补充兵源的方式还是向凤凰老家求援，家乡父老明知道前线打得惨烈仍然把子弟送去，还在城门口打出“筸军出征，中国不亡”的横幅为他们送行，尽管父老妻儿眼里布满了悲戚和绝望，可是没有别的怨言，谁叫他们身为凤凰男儿呢！有一位叫滕兴杰的凤凰将士写了一首《满江红》的词，字里行间体现了筸军的气质，读来让人敬佩也让人心酸：　　 韶光飞逝，最可怕白发盈头。叹身世，单枪匹马，壮志未酬。天涯飘零三千里，寥落戎行忽四秋。人世间，辛酸残酷味，遍尝足。　　 小楼梦，不堪留，山河陷，望谁收，孤臣热泪，浩气贯牛斗。复光祖国男儿愿，民国方殷杰士忧，统貔貅，驱倭榆关外，柱中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