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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院子

时间:2020-08-13 01:09
  我们家的院子最初不在长田边上,长田埂上说不清年代的古柏倒影投射不到院子里来,古柏上的老鸹叫也吵不醒我们睡懒觉。老院子在要后退二十多米,比现在院子要高出近十米的石坎上。   老院子往左,顺势而下是成片的茂密竹林,各家各户都有,竹林隐蔽着的就是中间院子,中间院子连着的是石塘院子,一共住着二十几户人家。都姓李,父亲说湾里的人都是一家人,有几户虽然不姓李,但很多年下来,亲连亲,戚连戚,血缘近着呢。父亲说原来我们家也不住在这里,是迁移过来的,来这里多久了,已经没人能弄清。   一个树圪篼,会发很多树根呢,年深久了,树圪篼会烂掉,树根却长出很多小树来,长满了村子。父亲说完,继续做自己的事,不再理会我的追问。   七岁前的我与现在的院子无关。   七岁前我们住在老院子里,一起住着的还有幺爹和德大叔一家。从堂屋分开来,德大叔家占了一半,在西边。幺爹和我们家分住另一半,东边。我问过娘,为什么德大叔家人那么少,就占了半边院子,我们跟幺爹,两户人,才占一半。娘看一眼对面,叹一口气,继续纳鞋底,不理我。后来听堂爷爷说,我们家成分差,队里把我们的院子分了一半给没有房子的德大叔家住。老院子都是木架房子,糊着混着稻草的泥,最外边刷着白石灰。夏天凉爽,冬天里冷得很。老房子有个特点,隔壁屋子的话都听得清清楚楚,我们还在墙上偷偷抠了很多小洞,观察隔壁的动静。有时候,幺爹家的肉香,会从缝隙里飘过来,馋得我直流口水。   我们家的房子有窗,爬上大柜子,能看见外边的路,李家湾赶场的人都要经过这里,很热闹。席祖祖,田婆婆,还有很多新媳妇,他们都打着招呼走过,走到竹林边隐没了身影。一米宽的路外边是一个高高的石坎,五岁时我跟海娃子追逐时曾经跌下去过一次,跌伤了嘴角,现在脸上还留着一个不对称的酒窝。   妹妹降生后,四间屋子再也住不下。我们兄妹四人,父亲和娘,就四间房子。形势逼得父亲不得不思考修我们自己的院子。终于,在我七岁那年,新房子动工了。整个秋天和冬天,我都在灶前烧火,没有跟火牛子艾琼子他们一起去上学。我耽误了一个学期,成绩还是比他们好。我也并不觉得损失了什么,灶膛里红红的火迎着我的脸,我一边拉风箱一边唱着其意不明的自编儿歌:“八大挺啊,八大挺啊,脸包子照得红洞洞啊……”帮工的叔叔婶娘们就朝我笑。   缺一学期读书有啥不好呢,我们的三合院就一天天在石坎下边长大了。过年的时候,新房子建成了。虽然我们没有过年的新衣服,住在新房子里冷得直哆嗦,燃着鞭炮,我们还是很高兴。   接下来父亲铺了石板院坝,我们哥几个在挨着的长田边栽了一排树:梨树、李子树、樱桃树、杏树,父亲还栽了桉树。从此长田边不知长了几百年的大柏树总在太阳下把树影投射到院子里来,我们就在树荫里追逐嬉闹。   再也听不到隔壁的说话声,湾里人们赶场路过的问候总响在屋后石坎上,可我们很开心。我们可以在每个屋子里走进走出,冬天里再没有寒风刮进屋子里来。还有,每年的樱桃啊,李子啊,梨子啊……我们会吃遍每个季节,馋得湾里其他的小伙伴们拼命讨好我。我们养了一条大狗,他们不敢来偷,谁跟我好了,我就摘一些儿给他们解馋。   有一天,我跟小伙伴们在屋后的竹林里玩,石垭子坡里走下来两个老人,不认识,他们大声问我父亲在哪儿。   “在家里呢!”我指着我们青瓦白墙的院子说,“那儿,走过去就是了,他在阶沿上串叶子烟呢。”   老人看着院子,边走边说:“鹏老二家的新房子,还真是漂亮。”   鹏老二就是父亲。我得意望了小伙伴们一眼,再看看斑驳破败的老院子,我就知道,我们家的院子,在李家湾,是可以骄傲地指给别人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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