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荷】一条碎花裙（散文）

　　每个人的童年，心里都留存着一方园子，这园子不大，但却储存着很多美好的记忆，温暖的让人无法忘却……　　 前几日，在街上碰见了我中学时期梁崇菊老师，心里便是满满的温暖。彼此间的问候，发现老师老了，但依然神采奕奕，从她隐隐约约的皱纹里，依稀可见她年轻时的俊秀。她端庄的神态，朴素的衣着，齐耳的短发，无不体现着一位知识女性的典雅、豁达、干练。她的步屡虽然不再轻盈，但蹒跚中不失坚定。声调清脆，依然是那样温柔软语，语调不紧不慢，韵味悠长。如一抹兰花，散发出淡淡的幽香。看着那暮色中渐远的背影，晚霞一缕亮眼的光影射着我，刺穿了我那颗暗自伤感的心，岁月无情磨砺的时光如刻刀般，雕老了老师的美颜，也刻伤了我的心，只有文字记得当年的美貌，更能抹去我心上的划伤，此时，我的眼前又出现了一条碎花裙子，随着她的身影飘荡着……　　 记得六十年代末，我七八岁的样子。常言说：女儿是父母的贴心小棉袄。况且家里只我一个女儿，因而父母爱我如宝。虽然那时父亲工资低微，但从来不亏待我，每次出差回来总是带给我女孩子喜欢的发卡，蝴蝶结，扎头的花绳，衣服等，每当拿着这些心爱之物，内心总是暖暖地，甜甜地，便偎依在父亲怀里撒娇。　　 那时，干部下乡都是骑自行车。记得七十年代初的一个暑假，父亲骑着自行车送我去西华公社的外婆家，途经西华镇铁炉子村时，父亲便来到了一个农户家，见我们到来，一位身材苗条，眉目清秀，举止不凡的阿姨热情地接待了我们。待坐定，父亲便从包里拿出一块碎花布，请她给我做一条裙子。她银铃般的笑着说：“琴儿，看你爸爸待你多好，咱这地方可没穿裙子的女孩啊！”父亲笑着说：“女孩子嘛，就要打扮漂亮一点”。阿姨笑了，父亲笑了，我的心里也溢满了快乐。她给父亲砌好茶后，便拿出尺子开始量身，随后剪刀在她纤细的手中、麻利娴熟的裁剪，不一会儿，一块整整的花布，在她的手里剪成了七零八落的碎片。紧接着，坐在缝纫机前开始缝制。她一边做，一边和父亲聊天。　　 从他和父亲的交流中，稀稀疏疏才知她1936年9月1日生于崇信县一个地主家庭。她的童年、少年是在崇信县城龙泉山下的城关小学度过。在崇信县一中读完了高中。1958年考入西北师范大学生物化学系，四年大学生涯结束后，1961年分派到华亭一中任教，是当时华亭县分配来第一位女大学生，也是华亭县第一位才女。文化大革命时期，由于成分问题，于1964年被发落西华初中任教。此时，她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听着他们的交流，欣赏老师做活的神态：专注、聚神，给人一种美好的享受。　　 　　 不知不觉，一块碎花布在她的手里变成了一条美丽的背带裙，熨烫后我便满心欢喜地穿在身上，站在镜子前一照，穿在身上的裙子是那样漂亮。我原地旋转，那裙子仿佛一只蝴蝶，圆圆散开，那么舒展、合体。在声声谢意中，父亲知足地带我离去，走出她家很远了，还看见她单薄的身影，立在大门口向我们挥手告别。　　 第二次见到梁老师是在1976年我转入华亭一中。此时，她已于1970年调华亭一中任教。当时有幸成为我的化学老师，不喜理科的我，唯有听梁老师的课特别专注，认真。听她讲课是一种享受，她讲课细声软语，如江南女子的委婉，悦耳、动听。她讲课很生动，从来没有大话空话，而是深入浅出，因势利导。所以，同学们都喜欢听她讲课。也因那条碎花裙，让我对她有一种别样的情感和敬重。　　 后来，我走向了社会。梁老师依然在华亭一中默默无闻地教书育人，过着一种扶桑辛杍，知足常乐，与世无争的平淡生活。但是，她的学生却遍布全国各地、涉足各行各业，真是桃李满天下啊！　　 上帝很公平，你不想要什么，命运之神偏偏要为你降临什么。一生追求淡泊，不图荣华富贵的她，却在人生的路上走向了一条衣食无忧的富足生活。她的儿子小强，中学毕业走向工作岗位后，不安于一种闲适、按部就班的工作环境。借改革开放的春风，趁别人还在十字路口徘徊、观望时，他抢抓机遇，起早走向了经商办企业的道路。由于他思路超前，吃苦耐劳，在近三十年的经商之路上，搞过运输，开过酒店、办过公司的他，随着资金的积累，如今在房地产领域也卓有成效，在小城已经是赫赫有名的知名人士。　　 别看小强事业搞的热火朝天，日益强大，但待母亲的那份孝心，他可是一点不含糊，不但早早为老人安排好了舒适，宽敞的住房，小俩口还常常为老人送上一个儿子儿媳该给的温暖和孝心。节假日，不管多忙，他们都要在百忙中抽出时间开着车，带着母亲赏景阅水，陶冶情操，好让孤身一人的妈妈不再孤单。　　 梁老师的女儿谢珍在自来水公司上班，也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平时老人的洗洗涮涮，少不了女儿的辛苦。平平淡淡中像她的母亲一样贤惠、善良、正直。在平凡的岗位上一干就是二十几年，在家相夫教子，全身心的支持丈夫的工作。女婿是位公务员，工作中兢兢业业，一丝不苟。小儿子夫妻俩都在煤业公司上班，闲暇之余经常看望母亲，孝心有加。有这样的出色、孝顺的子女，梁老师很知足，很幸福，也很淡定。但她从来在人面前不炫耀自己的孩子有多棒，有多能干，看不到那种浅薄之态。在朋友面前依然是一位谦逊、善良、可亲的好大姐，我们的好长辈，孩子们的好母亲。在她身上，表现出一种气质，一种境界，一种魅力，随着岁月的沉淀，愈发显得光彩夺目，体现出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那就是：大度包容，心底无私，与人为善和无我情怀。　　 退休以后的生活，梁老师和大部分妇女一样，闲居在家，为子女奉献余热，搞家务，带孙子，闲暇之余读书，看报，看新闻，了解国家大事，过着一种安逸的退休生活。如今，梁老师的孙子辈都已长大成人，个个在学业、事业上有了自己的天空和梦想。　　 悠悠岁月，见证着一代人的渐渐老去，老师也青丝变白发。她虽然失去了婉约淑女，温润如玉的外表，但是，她那外柔内刚的性格没有因为衰老而自弃，而是用一种乐观、向上、淡定的心态面对衰老。依然是那种蕙兰心智，举止优雅，仪态大方的素雅之美和脸上溢满淡淡的微笑。因为，她是学生物的，相信生命的自然规律，有生必有死的法则，是不可回避的现实。所以，她认为活着，就是幸福：每活一天，就要活出质量，活出生命的精彩。　　 而今，随着世事的变迁，美丽的碎花裙已经飘零，但心中的那条花裙子依然美丽，永久的在我的心里飘洒、愈久愈艳……　　 　　 　　 　　 2015年3月1日23点完稿于陋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