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警】夏蝉（散文）

　　总觉得乡村中的夏天假若没有蝉鸣，就像看电视听不到声音的讲解，感受的是一片影子的晃动，而了无生气。夏蝉的鸣唱是同炎热一同到来的，仿佛是在蝉的鼓叫声中，一个生气勃勃、暑热腾腾的夏天才开始的。但蝉鸣带来的更多的是收获的信息，是驱除乡村寂寥的鸣叫，是带给小孩快乐的歌唱。　　 小的时候，对那隐伏在树上不知疲倦鸣叫的蝉，我们不晓得其学名叫“蝉”，大人们教的叫法称“歌乐”。从小一直长到很大我们都把蝉叫歌乐。其实，我觉得这个命名更为贴切。这昆虫到了夏天总象带着某种使命，竭尽全力地发出生命的歌唱，无休无止地带给人们天籁的享受，称它们为歌乐不是更加绘声绘形。　　 我们是在蝉的歌唱声中将夏天深深地烙在记忆中的。当隐伏于千万棵树技上的蝉鸣声，潮水般涌来时，就知道一个慢长的夏天开始了。同时，那稻田里已经弯腰的稻子，在蝉鸣声中开始泛黄，此后，一天比一天成熟，在轻风中微微地翻滚着金浪，等待着农人开镰收割。从这个景象衍想开去，仿佛这蝉是特地为着丰收而来歌唱的，是在为人们报告着一种希望的到来。大人们说：歌乐叫，街上新米粜。蝉鸣不久，新米就上市了，人们忍饥挨饿的日子也就挨到头了。　　 在蝉鸣的炎热天气中，人们为了抢收抢种，还要顶热日，冒酷暑，到野外去劳动。农村的孩子早当家，不能置身事外，同样要帮助大人做些轻松一点的活。但到了中午休息的时候，我们就忘却了劳动的疲劳，心思全被树上的蝉鸣声给吸引住了。这时，正是一天太阳最毒辣的时候，大人们也要避开热日，在家午睡几个小时，等太阳偏西了才出工。而我们因心里念兹在兹地想着捕蝉，吃过午饭，就赶往山中，砍来一根长长的竹杆，在杪上圈一个椭圆形的圆圈，然后，找到蜘蛛网密集的地方，使劲地缠满带粘性的蛛网，尔后，或是同弟妹，或是同邻居的小伙伴，朝着蝉鸣叫的地方走去。水塘边的柳树下，村子里的李树、桃树、梨树、樟树等树旁，以及村旁的枣树园里都是我们捕蝉的好去处。中午因天气格外的闷热，蝉叫得十分的响亮，走到树下，捕蝉的目标因此也就分外的明确。但为了不惊动蝉，我们快到树下就蹑手蹑脚、屏声静气地放轻脚步，两眼不停地在搜索蝉的具体位置。只见那些蝉伏在树上，鼓胸扩翅，聚精会神地“兹尼亚亚、兹尼亚亚”地叫着。有的是一种小蝉，全身墨绿色，夹着些小黑点，浑身似有浅浅的白粉，一双薄而透明的羽翼像一把绢织的透明小扇很是可爱，伏得比较低，但相对较机灵；还有一种是身量较大的蝉，浑身黑色，一双眼睛鼓而突出，羽翼同样的透明像小扇，一般伏在较高大的树上，捕捉起来要困难些。但不论是大蝉还是小蝉，鸣叫时都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有的我们刚走到树下，“吱吱”两声就飞得不见了踪影；有的不等竹杆伸近，就“吱哟”一声惊慌地逃脱了；有的看着就被粘着，谁知便机灵地展翅挣脱粘网，飞向了空中，抛洒下一泡尿水，滴落在我们的脸颊上，叫人好生气愤。当然，一个中午下来，总有那么几只警惕性差一些的蝉要落网的。有的是墨绿色的小蝉，有的是身量大的黑蝉。捕到了蝉，我们就会心花怒放般的高兴。在那没有电脑、电视、奥特慢、电子枪玩耍的年代，夏天的蝉就是最能激发我们兴趣的玩物。蝉捕回家，我们用线系着，牵在手上让它飞翔，那蝉刚展翅飞不出几米，就被丝线羁绊，霎时从空中跌落下来。如此反复看着蝉的挣扎，我们玩得好生快乐，乐此不疲。有时那捕回的蝉系于家中，它便寂静地伏于墙上，但听到外面的蝉鸣，就本能地鸣叫起来，把小小的陋室唱得歌声悠扬，富有生气。捕来的蝉，被我们变着花样地玩着，有的很折腾得要死了，有的被折磨得缺胳膊少腿的，样子很是可怜。少年蒙昧，没有动物保护意识，也缺少怜悯之心，不将捕来的蝉都摧折得一命呜呼就不肯罢休。若是现在，知道蝉也是一条生命，玩玩也会将它们放回自然，任其在野外自由自在地歌唱。　　 夏末秋初，捕蝉时还能在树技上发现赭色的蝉壳，空空的，完全是一个蝉的形状，不过要膨大些，脚趾的钩爪牢牢地钩在树干的细缝中，需小心才能摘下来，稍用力就会破碎。大人们说，这是一味中药，学名叫“蝉蜕”，收购站收购。于是，我们在捕蝉时还留心树上的蝉蜕，看到就收集拢来，等到有了一定数量就卖给收购站，一次能换得一二元，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用于平时购买写字本和连环画。　　 到了秋天，天气渐渐凉爽下来，蝉鸣声也如潮水般退去。少了蝉鸣，一时间，人们便感觉到缺了点什么，乡村的日子变得无声无息，悄悄地向寂静滑去，于是，心中便怀念起蝉来。原以为是蝉的聒噪带来了夏天的燥热，殊不知，蝉是用极有限的力量与炎热抗争，用绵薄之力驱散炎气对大地和人们的炙烤，用歌唱转移人们的注意力，消减人们对炎热的感受。因此，它愈热愈鸣叫，尽其所能地用自己微不足道的力量抗击燠热，并给人们带来快乐。　　 蝉是弱小的，弱小到孩童随时能捕捉到，任意地宰杀；蝉的生命是短暂的，短暂到只有一个夏天的鸣叫。但蝉是勤奋而乐观的，走进了夏天就不忘用不太动听的歌喉，为人们带来一份旋律的流动，赶走人们心头的寂寞，带来些许的欢乐，消减夏的苦楚。我们也许应从蝉的一生中得到一些启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