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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尖】那些年家里养的家禽家畜(散文)

时间:2020-10-11 01:29
  那些年,指的是上世纪70年代末到80年代中后期。那时候的农村人家普遍都比较贫困,几乎家家饲养家禽家畜,卖蛋卖肉补贴家用。而饲养的家禽最常见的是鸡,家畜中最常见的毫无疑问是猪了。   记忆中,那些年母亲养猪是断断续续的,但养鸡从未间断过。不过我今天的叙说倒想从养兔说起。   大概我七、八岁吧。一个万物复苏草木返青的春天。我看到邻居家在出售可爱的小兔子,就缠着母亲买了一公一母两只放在一个竹篮里先养着,后来养在大点的背篓里,再后来就为兔子挖了地窝放进去,为它们的繁育早做准备。兔子属草食动物。我每天放学不再直接走回家,而是绕道在村边的地里走一圈,徒手拽一些兔子爱吃的大碗碗花苗、嫩嫩的毛毛草,还有一种如今已叫不出名其茎和叶都是微缩版马齿苋、一断裂就有白色嫩汁流出的贴地长的小草。离村小学不远就有我们生产队的一块苜蓿地,无人看管。那里的苜蓿只提供给本队里的牲畜吃,属公家财物一类的,村里任何人绝对不敢染指的。我清楚记得有一年,一位同学的父亲因为偷生产队的苜蓿——不知是蒸馍花吃还是喂禽畜被抓住了,戴上白纸糊的高高的尖顶帽子,穿着白色袍子,被村里治安人员带着敲着锣转村游街。所以我知道苜蓿是兔子最好的草料,也不敢靠近队里的苜蓿地。不过我毕竟还有一种孩子的狡黠,有那么两三次我假装到苜蓿地里玩,趁机拽了些苜蓿嫩叶塞在书包里回家喂兔子。在儿时的记忆中,喂养兔子的那段时光那么美好啊!   喂养兔子之故我第一次读到了长篇小说。那时候农村的各家各户几乎没有书读,尤其是长篇巨著。只有些家里存有小画本(那时很常见的故事画册,每页都是图,只在最下方有两三行故事情节文字)。我痴迷于大人们说起三国时的津津有味,多么想拥有一本自己的长篇小说熟读成诵后也讲给其他人听。一年秋天,我忍痛卖掉自己养到十几重的一只母兔,郑重其事地从书店买了一本崭新的《说岳全传》。这本书我看了好几年好多遍,内容极为熟稔,但性格所致几乎很少给别人讲。从此开始了自己阅读长篇小说的历史。记得后来这本小说我贱价卖给了一位小学同学,又买了另一本小说阅读。多年后我还在他家里见到了那本破烂不堪的《说岳全传》,心里不是滋味了好长时间。   那些年家庭养鸡很普遍。母亲几乎年年开春买几只小鸡养起来。虽是自家养鸡,但都不舍得吃鸡蛋,成鸡下的蛋或卖给来村里收鸡蛋的小贩,或直接用篮子提上走到驻扎在我们邻村村边的七公司卖给工人。用得来的钱买回自家需用的盐、醋、酱油等。不仅鸡蛋,还有鸡,甚至家里的白面也不舍得全吃,也是拿到工人聚居区一斤白面换二斤玉米面供家人消费。至今我还记得有一年,我跟奶奶,奶奶提个篮子盛着一只绑了腿和翅膀的老母鸡,到七公司平房家院区叫卖的情景。还有一年,我跟着二爸,用平车拉了几袋白面走十几里山路到十分指厂家属楼区,换玉米面时扛着面袋上上下下楼梯的场景。鉴于鸡蛋的值钱,那些年村里每家每户的主妇在早上打开鸡窝放鸡出来时,都是守在窝口抓住每只母鸡揣揣屁眼,若有蛋就圈起来,直到近午时分母鸡下了蛋才放出来。母亲也是如此。不过不同的是,别人家的鸡从鸡窝里放出来就能享受到主人拌好的鸡食,而我家的成鸡从来都是自讨自吃。家里穷啊,人吃的都极度短缺,哪还能把鸡当一回事呢!   关于雏鸡的饲养有一件事至今想来还极度惭愧。年龄小不是理由和借口。我家老院邻居一个七十左右的老太太,住别人家窑洞,因人家儿子要结婚,需给腾地方。老太太儿子也没有多余房窑让她居住,找了多家也没有结果。如今我已八十多岁的老丈母娘,一再要求搬离属于我们的楼房,说害怕殁在那里,我才反应过来,那时的邻家邻户并不是住不下一个老太太啊!母亲看着老太太可怜,亲自接她住进我和三叔正住着的我家小北窑里。那时我正上小学五年级。那个冬天,班里有一位关系不错的同学夜里中煤气而死了。我几个晚上睡不安稳,做噩梦喊叫。老太太不断安慰我:“人死如灯灭,不怕的!”哄我睡熟。可能是来年吧,母亲和老太太各买了几只雏鸡,在翅膀上抹上颜色作分别,用高粱杆扎个围栏一块饲养,喂米喂水不分那么清楚。养到初夏的一天,老太太出门,母亲上地了,我放学回家,按母亲的吩咐给小鸡喂食。我看到老太太的小鸡似乎吃得快而多,自家小鸡吃得慢而少,就索性把她的小鸡抓到一个铁桶里,先让自家小鸡吃,而后把她家的放出来。我出了围栏自己做吃午饭。等到吃完饭准备上学走的时候,我惊慌地发现铁桶里的小鸡已个个躺在桶底,气息微弱。我赶快拿桶中的小鸡,手挨到铁桶壁时,烈日下暴晒的铁桶通体灼热。我手蘸凉水滴往小鸡嘴里,费半天劲于事无补。我将它们放到阴凉地上就慌慌张张上学去了。下午放学后我也吓得不敢回家,在村街上游荡。后来母亲找见我也没多指责——也许多年的家庭困窘和生活磨难让母亲的人生版面上写着四个大字:承认现实。母亲告诉我她已给老太太说好,将我家的小鸡如数赔偿几只作罢。三十多年后的今天想来,那些年除了家庭的困窘家族的是非,我给母亲徒惹了多少麻烦甚至祸端!   最值得叙说的是那些年家里养的一口猪和一头驴。那是一口黑猪,嘴巴很尖,四肢较一般猪要长。开始逮回家时是散养着的,在家里堆放柴禾的小南窑里放个猪食盆,按顿喂养。那小猪吃完后在我家一亩左右的院子里随处游荡。那时候家里大门还是个栅栏门,且经常不关,小黑猪经常出门溜达,常常到喂食时候或天黑时分还不见回来,害得家人找半天。小黑猪长到五、六十斤时害怕丢了就圈到了猪圈里。可能是猪确实是放野了,家人刚转过脸来它纵身一跳就跳出了一米有余的猪圈围墙。这样家人又满院子撵猪,直到撵着它跳入猪圈里。过一会儿黑猪又跳出猪圈家人又撵。写到此,眼前还会不由显现那些年热火朝天满院撵猪入圈的场面。常言道,话过头易惹祸,弦绑太紧易崩断。有一次可能撵得太紧,黑猪跳入猪圈后就再没起来。可能是摔断了后腰或后腿脱臼了,之后就是两条前腿撑着地面在猪圈趴着,或拖着后半个身子到食盆边吃食。样子很可怜。就这样又喂养了有一年半载,在一年将近春节时卖给了队里一户给儿子办喜事的人家。那天一大早人家就拉上平车来载猪,父母出去帮着装车。我当时还在被窝里没起床,猪圈离窑屋近三十米远,我就听得猪凄厉的惨叫声。猪被拉走后母亲回到屋里告诉我:“那猪肯定知道要杀它了,我一到猪圈旁就看它眼泪汪汪的!”没几天就过春节,大年初一早上母亲舀上饺子还念叨起来:“那黑猪多可怜,都没吃上今年的饺子!”每年的大年初一,放完鞭炮吃饺子前,母亲总是亲自用碗盛几个饺子去喂给家禽家畜,并说:“禽畜也得过个年呢。”   那头黑毛驴是分单干时从生产队分来的。我们村的包产到户比周围村庄迟了近两年,时间是1981年8、9月份。土地容易划开,而属于生产队的牲口是无法切割的。开始分时先以家族分组把牲口分开喂养使用,一段时日后组里又按退补原则将牲口也分开了。我家、我二爸和我奶奶三家分得一头大个黑毛驴。是一头能独犁独耙干活的叫驴。开始在我家小南窑喂养。说实话,原来的农家独院哪见过这么高大的家畜呀!当时一家那个欢天喜地呀!当时我已十一二岁,大冬天的几乎每晚都披着衣服给小南窑的黑毛驴添加草料。我人生中的第一次骑驴就是在它身上过得瘾呢!后来我们三家也准备分开,要把黑毛驴卖了三家分钱了结。那时我二爸已到外地下煤窑,我父亲在家里不执事,姑姑三叔也还小,卖驴的任务就天然地落在我的母亲和我二妈身上了。我们这里的风俗,买回来家畜进大门时点把火,家畜在火上方过一下,大概是辟邪吧;卖出家畜时一般在大门口用擀面杖赶(敲)一下,也许为出了门好出手吧!母亲和二妈牵着那头黑毛驴至少到邻村集市去过两次,奶奶每次都用擀面杖赶一下。但似乎驴和家的缘分未尽,每次都没卖出去。不过三十年后的今天想来,当年母亲和二妈在市场上卖驴的场景既荒诞滑稽而又心酸不已。要知道,当年男人们卖牲口谈价都不是凭嘴说的,而是双方各伸出右手握在一起,用一件衣服遮蔽在上面后用手指标示价目。谈不拢就各自走散,谈好了即刻成交。直到母亲已去世二十多年后的今天,我也不知道母亲和二妈在那牲畜买卖市场上是怎样讨价还价的。后来我外出上初中,有一天放礼拜回来,母亲告诉我黑毛驴卖给本村外队一户人家了,我登时就有些怅然。很多次从学校回来,母亲都给我提起,那黑毛驴有很多次都回返进我家的院子里,被新主家找来牵了回去……   这些年家里的老院子里除了杂草丛生,窑面破败或塌陷,再没养过任何家禽家畜了,只有越来越苍老的父亲守着越来越荒凉不堪的院落……      2015.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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