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舟坚守】心甘情愿（散文）

　　“母爱是天下最动人的感情。你不畏艰辛,每天坚持‘暴走’，只为为自己的孩子争取一线生机。你一步一个脚印，和死神争抢着时间，而你，不允许失败。让我们为这无私的母爱而喝彩！”这是2009年感动中国给“暴走妈妈”程玉蓉的颁奖词。这个感动了无数国人的普通妈妈，她为挽救儿子生命，不畏酷寒，风雨无阻，连续七个月，日行20里，只为减掉肝脏的脂肪，达到割肝救子的目的。这位普通的母亲用自己的行动来诠释母爱：为救孩子心甘情愿，无所畏惧。　　 天下情感大体上都是相通的。伟大女性对孩子那种朴素的爱，发自于生命的本能，默默付出不求回报，甚至甘愿牺牲自我成就儿女的精神，在神圣的爱情中也有同样实质的体现。这是一种被升华了的真正意义上的男女之爱、母性之爱。她突破了世俗的疆界，足以抵达精神国度的辽阔，是接近了信仰之地的无暇与高贵。这些值得我们永远尊重和敬仰的女人，没有被缺失温度的所谓理性思维束缚，而是坚定地听从来自其灵魂深处的指引，来自其心底最真切的召唤。她们心甘情愿奉献出的爱是那么无私、博大、纯净而纯粹，以至于这样的爱可以被看做是世间最美好的爱情，可以被看做是一首关于爱的荡气回肠的人间史诗。　　 《幸福的黄手帕》是我童年记忆中仅存的一部电影。许多细节早已忘记，但有一个画面却在脑海中清晰：被判刑很多年的男主人公终于获释出狱，为了那个他不敢抱希望的约定，为了约定中那一块黄手绢，他拖着沉重的脚步，踏上了回家的小路。长镜头拉近，迎接他的不是一块，门前那高高的旗杆上挂满了黄手帕。那是怎样一种明黄，在风中飘扬。那个经典画面曾让多少有情之人感动得热泪盈眶。许多年过去了，故事的情节和男女主人公的名字早已忘记，但女主人公那心甘情愿的守望，那风中飘荡的明黄却死死地霸占着我的记忆，我也因此爱死了那种颜色，幸福的颜色。　　 一直对启功先生的字倾心倾肺地喜欢，也曾对着他的一幅字想入非非，揣摩他的成长，他的爱情。而读人物传记最大的好处，便是有这么一条文字的路径引领你踏入，去与他邂逅，一步步走近，踏入他们的时空，透过文字的脉络，静静地用心灵与他们对话。　　 对他的皇室血统与书法成就粗略地知道一些，今日细读，竟然泪流满面。感动我的并不是启功先生本人，而是他身后那位，为他心甘情愿默默付出一生的伟大女性：启功夫人，章宝琛。　　 一九三二年三月五日，这位“丁香一样的姑娘”与启功先生邂逅，同年十月他们走入婚姻，并渐渐走入彼此的生命和灵魂。这位相貌平常，文化不高的女人用四十三年的默默承受与付出，书写了一句无声的誓言：为爱坚守，心甘情愿。　　 一个没落的皇室贵族家室，一个贫困潦倒的小家，被她用柔弱的肩膀扛起，渐有起色。为了让启功先生安心练习书法，她，这个被启功先生称呼为“姐姐”的女人，心甘情愿承担起一家老小的一切事物，将家庭打理的井井有条，令启功先生再无后顾之忧；一九三七年，北京沦陷，启功先生丢了那份仅有的微薄工资，而作为知己的她，知道启功先生拉不下脸出去卖画。她只一句极其朴素的话：“你只管画吧，我去卖。”酷暑寒冬，战火与硝烟，并没阻挡她的脚步，一卖就是十几年；或许，一旦爱得忘我便没了嫉妒，她一直遗憾自己没有孩子，无数次叹息中相劝：“如果哪个女子能给你生个一儿半女，也就了却我的心愿了。”十年浩劫，是她的聪颖、坚韧与豁达，慢慢解开启功先生心头的死结，才让他走出绝望的深渊；无法想象，即使在红卫兵抄家的时期，因为她，启功先生未曾停止创作。文革结束，从后院地下挖出的那一大缸，是她冒着生命危险藏下的，那整整四麻袋的启功先生的文稿与书画作品，完好无损……　　 当启功的作品被卖到一平尺天价的时候，又有几人知道启功身后那个清贫了一生的女人，是她的一双慧眼，认定启功的价值，并倾其一生为其默默付出，心甘情愿。是她倾尽一生的温柔与坚强，才让启功的盖世才华没被饥寒吞噬，没让战火消亡，没让浩劫扼杀。　　 或许，章宝琛的心甘情愿不止是中国女性的美德，早成为她的信仰，是她合掌默念了一生的禅。正是因为她近乎神圣的心甘情愿，一次次渗透进启功先生的生命里，滋养着他艺术灵感。“我们曾经有难同当，如今却不能有福同享，要那么多钱有什么用？”在她逝去后的二十年里，启功先生将卖书画所得的巨大财富悉数捐给了北京师范大学。他守着对爱妻的无尽思念，继续过着清贫的日子，孤独中继续潜心创作，直到二零零五年，溘然长逝，终达成了他们共合一墓“来世再做夫妻”的遗愿。也许是章宝琛倾其一生，心甘情愿付出，成就了一代书法大师，也让这样一位书法大师的爱情，终成为凄美绝唱。　　 合上书，从启功先生的爱情时空里穿越回来，心绪难平。43年，不离不弃守候，生死相依，无怨无悔，他们用漫长的时间沉淀出最美的感情。43年，一腔赤诚为一人，她艰难地穿行在黑暗而崎岖的生活甬道，却如母亲一般将他的才华捧在手心，百般呵护，用爱与血喂养。在有限的时空里，究竟什么是爱情，什么是永远，什么是永远的心甘情愿，或许，他们的爱情故事就是答案，可以给我们清晰的指引。　　 见贤思齐，正是我们要认真检阅自己的时候——在这个越来越物质化的今天，对于情感失养、贬值，严重缺乏信仰的我们，我们渴望有一条路径抵达自己的内心，抵达真爱，抵达幸福。究竟我们曾经为爱付出过什么？又渴望收获些什么？很多时候，我们自私地沿着一条虚假错误的索取之路，这条道路，它并不能让我们的情感更丰盈，反而更为清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