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守屋小记（散文）

　　娘家母亲几天前就告知，说村里组团去香港澳门一游，她与爸爸（继父）趁这几天农闲了也想一同出外见见世面。母亲将近六十岁了，一生中除了那次我们在深圳打工时她有去小住过几天之外，其余最远就算长沙了。其实长沙离汨罗也不远，坐公共汽车两小时就到了，还是父亲身体不好，去长沙看病去的。极不喜欢坐车的她（偶尔晕车），竟然主动提出要去旅游，要我回来帮她守屋，这等好事肯定满口答应。　　 要走前几天里，母亲一逮到我就在唠叨，鸡啊鸭啊猫啊狗啊怎么怎么照顾，还有三只小鹅。听头次，肯定认认真真丝毫不能有半点马虎，只差“洗耳恭听”了。她说，一窝子小鸡喂什么，鸭子、猫和狗吃什么什么，提到鹅了，说那三只小鹅很调皮，不听使唤，晚边要注意赶它们回家……母亲性格怎会如此像前不久刚过世的外婆？唠叨得跟“祥林嫂”似的，那就充耳不再闻了。8号那天，母亲高高兴兴与爸爸踏上了旅游的征程，据她说可能要去四五天，这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于是，我将我一小家子日常衣物都搬了过来，就这样开始了我的守屋生活。　　 　　 第一天，找鹅。　　 早上七点，目送母亲他们坐上去香港澳门旅游的大巴，我悠哉悠哉地如往常一样，先将那些鸡鸡鸭鸭全放了，弄早餐吃过后洗碗打扫卫生，儿子们看电视（因为这天是星期天，十岁的宇也在家）我看书，日子就这么一天将要很快过去。　　 天近黄昏，晚饭也吃过了，鸡鸭猫狗都已经“归案”，唯独不见了鹅。恍惚记得母亲临走之前的话“只有三只小鹅最调皮，也不听使唤，晚上记得早点到外面寻回来……”等等，她好像曾经告诉过我有哪哪哪可以寻觅到它们的“芳踪”，想想再记记，小心地回忆，门前池塘里？邻家屋旁草地上？公路两旁的田野里？哎呀！别想那么多，出发，一一进行“地毯式”搜索。穿上长筒雨靴，手拿一根棍子，近视眼儿得将眼镜戴上，起驾。儿子们吵着要一同前去，多一个人多双眼睛有何不可？　　 我们一行人，沿着鹅早上出发的足迹一路向前寻去。池塘里，邻居房前屋后，公路两旁水沟里，茫茫田野都极目远眺，也甭管母亲交待的鹅们不听使唤之说“敌敌敌”大声呼唤起来。邻居婶子听到我们的呼唤声，从屋子里跑了出来告诉我，说下午一点多的时候，还看见它们沿着公路大摇大摆地走着，谢过婶婶，再扩大搜索范围……　　 天，渐渐黑了，我们却丝毫没有进展。心想，天快黑了，鹅又能去哪里了呢？望着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和车辆，我仿佛听到周杰伦在我耳边轻声吟唱“我送你离开，千里之外，你是否还在……”莫非？莫非让歹人一手逮了去？再说，鹅和鸡的德性一个样，天一发黑就藏匿起来，我们哪里还能找得到？守屋第一天，就丢了鹅，这房子守得“功劳”可大了，想到这，我的心情瞬间低至谷底，带着儿子们垂头丧气往家赶。　　 天，完全黑了。一道闪电划过，照得窗外白花花的，“轰隆隆”雷声转瞬而至，“哗啦啦！”倾盆大雨下了起来啦！想着鹅不知所踪，若在？也在淋雨罢！找不到又有什么办法呢？我在雨夜里沉沉睡去……　　 　　 第二天，鹅找到了，听雨。　　 雨持续地下着，“嘀嗒嘀嗒”奏起了夏雨交响乐。我起了个大早，撑着伞继续找鹅之路，哪怕它们被别人抓了去，沿路再找找。很幸运，就在公路右手旁边的下水道里觅得它们的“调皮”模样，一夜的雨对它们丝毫构不起威胁，一只只一摇一摆地在流水中“吱吱”叫得欢。招呼老公唯前来，冒着雨将鹅赶了回去。失而复得，心情顿时轻松不少。雨不见停歇，下雨更闲了，听了一天雨，无话。　　 　　 第三天，狗狗小白。　　 雨终于停了，两天没回自己家，得回去看看，跨上摩托车往家赶。　　 到自己家了，小菜园看看，这逛逛那摸摸就已经是中午了，做饭吃饭最好睡个午觉。从甜甜的美梦中惊醒，这才记起母亲的狗狗小白还没吃饭，好在，中午饭菜都有得剩的，用个小袋子装了，喂小白去。　　 时间都将近下午三点了，摩托车子一到娘家，小白可能饿坏了，一听到声音，老远就朝我“旺旺旺”直叫唤。小白，是一条中等个子有着通体白色毛毛的“青年”狗狗。爸爸从它小时便用一根铁链子将它锁了起来，晚上关在屋檐下的台阶上，白天栓在为它专搭了凉蓬的狗屋里。为什么要锁呢？且听我唠叨小白的来历。　　 小时候的小白本来是我哥哥家的，在他家时它可不是一般的调皮，乱蹦乱跳不说，还用它的小嘴“吻”了小外甥，小外甥当时又没说，等过了好几天才说，害得哥哥嫂子慌得不行，忙带他去县里打疫苗。路上，车子开得过快了点，又与别人的车子“拥抱”了一下，幸好问题都不大，但小外甥头上也缝了数针。出了这等事，当然与小白脱不了干系，哥哥一怒之下，想让小白提前“见了佛祖”，小白好似知道自己错了，摇尾乞怜，爸爸见了心实不忍才领了回来，用一铁链子锁了，关了它终身监禁。　　 见到中饭晚了这么久，到家的第一件事便是喂小白。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从摩托车拿了剩饭剩菜一骨脑儿就尽数倒在狗狗跟前。小白很“斯文”，先用嘴闻了闻，然后用舌头舔了舔，与我想象中的“饿狼扑虎”相差太多。等下它的动作又让我“大跌眼镜”，它居然不吃，就地躺了下来，瞪着一双大眼睛望着我，害得我郁闷极了，个狗崽子它还难道不饿？将房门打开，车子驶进屋内，三岁的俊一下车又欢喜地爬上了他的脚踏车，“呼呼呼”地围着我欢跑起来。当我注意俊的当口，小白又出现了更惊奇的一幕。　　 原来，饭在地上它不吃，倒让几只小鸡给惦记上了。这些小鸡很有趣，采取“车轮战术”，先是一只浑身黑色毛毛的鸡乘着小白的眼睛看向别处的时候，一扑而上想“分一勺羹”。小白自己不吃，但是对它自己地盘的食物很有“占有欲”，见小黑鸡“虎视眈眈”而来，倒真来了个“饿狼扑虎”嘴也不闲着，“嗯旺旺，嗯旺旺旺”，它想以速度和声势来震慑“敌人”。小黑鸡见状，转过身往后溜得好快。小黑鸡没得逞，可它将那饭砣砣还是拖出了小白“势力范围”两步。趁小白追赶小黑鸡的时候，边上一只黄色杂毛的小鸡飞快狂奔而上，啄一口饭就开跑，小白又来追这只小黄鸡。小黄鸡跑了，别只小黄鸡又来了，小黑鸡也不甘示弱，也转身又回来……如此的来回，任凭小白如何“虚张声势”“狐假虎威”都在这几只小鸡的战术中落败，最后的结局不用猜，地上一粒饭都不剩，这一幕倒真让我见识了，什么叫做“好虎架不住一群狼”。　　 小白直捱到傍晚，我们吃饭时才吃了点东西进肚。当我将下午的“奇事”为什么小白不吃饭请示过爸爸，爸爸说，小白从小就学会了不吃成砣的饭（怕坏人药狗），要用筷子碾碎了，泡汤了，它才吃。看样子，习惯一旦养成，小白再饿也是不会吃的。往后喂狗，我便多了个心眼，筷子弄散了饭，菜汤拌匀了才送给小白吃。　　 小时候的小白调皮，现在的小白很听话，就算小鸡鸭子们再怎么抢它的饭吃或者“欺负”它，它也绝不动怒，只是“装腔作势”吓唬吓唬它们一下下。小白也很会看家，来陌生人了必定大声叫唤，娘家的房子面朝公路，公路上人来人往它一声都不吭，十分沉得住气，似乎它更能知道什么事该管什么事不该管。我与小白接触多了，它很会朝我撒娇，在我面前起立、做揖等等动作逗我发笑。有一次舌头都亲上了我的脸，吓得我拔腿就跑老远开去，我仿佛听见它在我身后“吃吃”笑着。　　 小白整天被锁着，可它丝毫不气馁，围着它的“蜗居”癫来跑去，有时实在无聊了，它也会自己找乐子，比如说俊不小心将母亲的烂鞋子扔在它跟前，它可以在那玩上一整天。曾记得之前邻居家有条大黄狗，也是从小栓着的，可它老挣脱绳索跑得找不见，吓唬别的小孩子不说，还咬鸡，有点无恶不作的况味。狗的脾性也和人的脾性一样，有性格温柔的，有脾气暴躁的，有善解人意的，有光吃饭不干活的，也就有好的与坏的之分了。　　 　　 第四天，五块钱的葱换了一村庄人的笑脸。　　 老公唯一大早去大荆有事，傍晚时分才回家。到家的时候，摩托车后座上还绑了一大梱葱。这葱据我目测，肯定十几斤，也是极好的葱，绿油油的葱管，雪白的葱头。发什么神经呢？从哪弄这么多葱？我问道。唯笑嘻嘻地说，车子行到半路，停着一辆贩菜的车，正用高音喇叭大声喊叫“五块钱一梱，五块钱一梱”，那便宜就带了一梱回家。货是绝对的便宜，可是一家子就那么几口人，也吃不了多少呀？我嘟囔道。那怕什么，你一家人分一点不就行了，唯又在出主意了。一想也对，葱么，下面条是顶好的，就五块钱，分给大伙也要得。说干就干，给自己留一点，其余的从家里拿个袋子装了，一家一家地分去。　　 太阳在山头红着俏脸，余晖照在我身上将我的影子拉得老长。几步就是邻居婶婶家了，还有好几个认识的叔叔也在，拿到他们跟前，一家让他们拿一点，他们都笑着问：“小伢子，你屋里的葱那么好，怎么不拿到花桥（镇上）去卖？”哟！还以为我从自家屋里带出来的呢！我在家有那么勤快么？心里偷着乐，咧开嘴笑了，将错就错答道：“家里葱种得实在多了点，分点给你们也好嘛！这又不值几个钱”（笑得不那么真诚，反正也无大碍，是送，小骗也无妨）如此挨家挨户地分送了去，除去自己家，细心数了数，五块钱的葱送了十二家邻居，想着邻居们的笑脸……哎呀！真值了，五块钱换得了差不多一村庄人的笑脸。　　 　　 第五天，晒油菜籽继续，母亲他们该回了。　　 昨天，天就完全放晴了。母亲今年的油菜籽丰收，收了可能有一两百斤，昨天搬了出来，今天再晒一天。晒油菜籽多么有趣，穿鞋子踩上去和溜冰一样，可滑了，一不小心就“四脚朝天”。上午太阳不大，俊儿在里面连滚带爬玩得可欢了，我见他将油菜籽弄得满地坪都是，还灌了整整一双鞋的籽儿，便招呼他到我身边来，倒干净鞋子里的油菜籽，带他在铺好的油菜籽上画小人像，画山画小鸭子，推倒重来，重来推倒。这时，母亲电话来了说今晚就“打道回府”，看样子我的守屋生活真的即将结束。从第一天起看见鹅难得找，第二天便将它们“软禁”了起来，天天割一把草和菜若干，小心伺候着；狗儿猫儿我们吃什么它们也就吃什么。一共五天时间，有风也有雨，有阴也有晴，母亲家里一切都照顾得很好，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我的摩托车钥匙丢了，紧找慢找找到现在也没找到，幸亏还有备用钥匙，要不我的两条腿就该“吃亏”了。母亲前面有口小池塘，母亲家还有四只放龙虾的笼子，装上一点“诱饵”，天天能取得三四斤龙虾，菜，倒是没愁过。　　 日子如水般流过，母亲家门前的黄色野花开得团团簇簇，远远看去，烂漫得如大片大片的金色详云，有鸡鸭猫狗等琐事纠缠，带来的几本散文倒只略微翻了翻。喜欢拿笔记录生活，所以能发现生活中很多有趣的事情，若干年后再来翻看其中点点滴滴，当能让我满心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