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首页
当前位置: 主页 > 诗文鉴赏 >

【山河】反转食物,反转人生(散文)

时间:2024-02-01 09:53
  有没有一些食物,是你坚决拒绝的。比如小时候的葱姜蒜,还有肥肉。   那时候,为了让我们没办法挑食,妈妈将葱姜蒜,令人讨厌的胡萝卜,散发着怪味的黄花菜……全部小火炒香,水淀粉勾芡,出锅时还会加一把香菜,最后将它们浇在煮好的长面上。当一碗色彩缤纷的臊子面端到桌上,我难过得想哭,每一样不喜欢的菜用筷子都夹不出来,剩在碗底一定要挨骂的,最后总是无奈地眼睛一闭,喝中药一样一口灌到喉咙里。   很长一段时间,我不喜欢吃臊子面。   对于肥肉,吃到嘴里腻腻歪歪,我坚决不吃,如果碗里碰到了,我把它夹给弟弟,弟弟心情好的时候会欣然接纳,和我斗气的那几天用手遮了自己的碗严辞拒绝,我只好再夹给爸爸,。   妈妈喜欢新鲜百合,偶尔在经济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买回来几颗,清炒一盘,给我的碗里夹来一片又一片,熟百合不脆不酥,平淡无奇,我悄悄将它们压在舌头,趁大人不注意吐到身后。   而且,因为心里惦记着外面的游戏,还有小伙伴的呼唤,总是想着快快吃完,逃离饭桌,早点跑出去玩耍,吃饭总是狼呑虎咽、草草了事。   时光过去,慢慢地对盛放在面前的饭菜,不再那么挑剔,没有什么是绝对不吃或吃的,就像人生没有那么多的非黑即白,只是关于肥肉,不想吃的时候,挑在筷头,不再有人愿意分担。   人生在拿起或放起筷子的那一刻有了反转的感觉,这样的感觉在李白的《行路难》里有着细致入微的描写:生活花团锦簇的李白,经历了长安城中一场接一场宴饮,皇室显贵争相邀饮,纵酒为乐,恣情任性,高力士提靴,杨贵妃磨墨,不知怎得,突然间被圣上“赐金还山”,其实就是被贬出长安。友人设下盛宴为之饯行,“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李白嗜酒,要是在平时,如此的美酒佳肴,再加上朋友的一片盛情,肯定是会“一饮三百杯”。然而,这一次他却“举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怀有远大的政治抱负,成了皇帝身边的“红人”,却原来只是权贵在宴会上的玩物,反转的人生让李白放下了筷子和酒杯,食不知味,酒难入口。好在李白豪放,他很快调整了自己,“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到沧海。”他又一次在美食美酒里治愈了自己,大醉一场。   也许反转的人生品尝到的多是苦涩的味道,所以美味有时候是人生的加油站吧。近代奇才苏曼殊一生能诗擅画,通晓汉、日、英、梵等多种文字,可谓多才多艺,在诗歌、小说等多种领域皆取得了一定成就。但他是中日混血,自幼为家族所弃,几入佛门,历经坎坷,凄苦不堪。他酷爱吃糖,自称“糖僧”,自记在杭州“日食酥糖三十包”,最喜欢西洋糖果“摩尔登”,曾敲掉自己的金牙去换钱买来;他重病时,需要忌甜食却偷偷暴食的糖炒栗子;35岁,死于上海医院,医生从他死后的枕头下翻出一张张艳丽的糖纸……当时的小说名家包天笑一语中的调侃苏曼殊:“松糖橘饼又玫瑰,甜蜜香酥笑口开。想是大师心里苦,要从苦处得甘来。”所幸,正是有了这些甜蜜糖果的温暖慰藉,在他颠沛流离的生活里,除了伤世感怀、幽怨凄艳的诗作与自传,也有“芒鞋破钵无人识,踏过樱花第几桥”的清秀明丽与飘逸洒脱,多味人生让人过目不忘。   不同与苏曼殊在甜味中结束苦涩一生。人生一再反转的苏东坡,却在美食陪伴中昂扬向前。当年,苏东坡一贬再贬,却乐呵呵走一路吃一路。当年42岁的苏东坡因乌台诗案被贬往黄州做团练副使,他到任后,首先展示的不是大文豪挥笔一蹴而就各种千古名作,而是“吃货”本质:“自笑平生为口忙,老来事业转荒唐。长江绕郭知鱼美,好竹连山觉笋香。”(《初到黄州》)他那一点点不好意思的惭愧,竟不是因为被贬,而是看见水就仿佛看见了桌上的清蒸鲈鱼,看见竹林就好像闻到了煮竹笋。黄州猪肉很便宜。“黄州好猪肉,价钱等粪土。富者不肯吃,贫者不解煮。”(《猪肉颂》)手头拮据的苏东坡创造性地把猪肉开发成一道美味:“净洗铛,少著水,柴头罨烟焰不起。待他自熟莫催他,火候足时他自美。”后来很多“吃货”钟情的红烧肉大多源自对“东坡肉”的模仿。   被贬到地处偏远的惠州,他盛情赞赏荔枝,“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惠州一绝·食荔枝》而到了一片蛮荒之地的海南,他爱上了生蚝,“食蚝而美,贻书叔党曰:无令中朝士大夫知,恐争谋南徙,以分此味。”(《清暑笔淡·东坡海南食蚝》)儿呀,生蚝太好吃了!你可不要告诉朝里的叔叔们,万一他们争抢着都来海南来吃,就不好了。我们有理由相信,正是这些反转的人生与食物,滋养出他大气磅礴、意气风发的豪放诗文。   在我们家里,九十多岁的老婆婆和她的三岁多的重孙子吃同一种饭菜,软软的米面,细嫩的蔬菜,清淡的调料,仿佛人生饮食的历程是一个起点和终点一样的环,而这个环中不断反转的人生所经历的食物,有的成为时光记忆,有的成为只有自己才明白的“梗”:为了孩子饮食均衡营养,我开始做各种浇头的臊子面,宽汤窄面,吃得时候还不忘教育他珍惜粮食,碗底不可以剩饭;秋天的时候,给妈妈买一些百合,小火快炒盛入盘中,看着她把一片片熟百合夹到我碗里,尝一尝,终于觉得好吃。  

------分隔线----------------------------
推荐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