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警杯★小说】五只甲鱼的距离

　　　　 小居的眉眼精明而又风韵，那天她穿了一件真丝碎花的连衣裙，戴了顶白色宽边的太阳帽，骑着一辆小轮自行车去上班。路过那条小商小贩颇多的井岗路时，她照例慢悠悠地东张西望，看有什么价廉物美得东西顺路买一些。　　 就在小居晙巡完毕加快车速时，她的旁边骑过来一个外地民工模样的男人，眼帘低垂，可怜巴巴的样子。民工招呼了一声：“小阿姨，你知道现在菜场里野生甲鱼卖多少钱1斤吗？”小居很领行情的，可是她吃不准该怎么回答他，那民工便傻乎乎地自说自话：“我看10元到20元1斤差不多吧？”小居心中一喜，她知道菜市场里的野生甲鱼可是三四十元1斤啊，她马上附和说：“是呀，现在甲鱼多，不值钱了呀。”民工便叹气道：“真是这样啊！也没办法了，我5只甲鱼卖不了多少钱了。”他指指车兜，耷拉下眉毛，苦叽叽地。　　 小居的锐眼瞧见民工自行车兜黑色马甲袋里，蠕动着好些上海人习惯进补的甲鱼，按捺住心里的一阵激动，对民工说：“让我瞧瞧吧！是不是甲鱼我不懂的，你不要骗我。”小居摆出上海小姐对菜市场无知而又自傲的姿态，停下车来让民工抓起1只只甲鱼看。那民工一面把甲鱼的头劲拉出来证明它们还活着，一面低声对小居坦白说：“小阿姨不瞒你，这些甲鱼不是我的，因为老板无缘无故扣掉我100元工资，我气不过，今早拿了他店里的5只甲鱼，把它们卖了，算是补偿自己的损失。我也不知道菜市场里的价格，便宜一点卖掉算了。”　　 小居听到这里，觉得这小伙子为维护自己利益，虽然是“偷”，却也偷得有点道理，而自己买，也是解决人家的困难，有何不可呢？可是小居的见识是颇广的，知道很多马路戏法的故事，如今假货充斥市场，用她的火眼金睛识破过好几起骗局呢。于是她就再问那老实巴交、胆子忒小的民工：“哎，你的甲鱼肚子上怎么花纹这么少，不会是野生品种吧？你来骗我上海人不识货对吗？”小伙子急了，指天指地捶胸膛，嘴巴里硬是说不出完整的话。看把人气成这样，小居有些得意。也是怪，平时这条路上喜欢看热闹的人很多，今天不知怎的，谁都没围拢来，没有人给小居出主意加强她的自信心。　　 “这里面有几斤？”小居问。“大概5斤吧。”小居接过袋来掂了掂分量，经验很足的样子：“分量不太足，100元钱算了。”小伙子说：“加一点吧，小阿姨，我给老板扣掉一百多块奖金呢······”小居就装出要走似的，小伙子两手一摊，算是败下阵来。　　 小居再看四周还是没人看见他们俩的这笔交易，她觉得还是没人看见的好，谈了这么低价钱好像上海人欺负了外地人一样，自己有点理亏，她拿出皮夹子准备付钱。小伙子虽是不情愿但也有点如释重负的样子，把黑色马甲当小居的面扎好，把自行车从小居的右面推到左面，左面是马路，人来人往的川流不息，他手里提着马甲袋，就等着收钱。小居还是比较善解人意的女人，她说：“你看，如果你傻乎乎地把甲鱼摊到地上卖，不被市场管理员抓住才怪呢，我们悄悄地吧。”她说完就把100元钞票折起来塞到小伙子手中。小伙子随手把装着甲鱼的黑色马甲袋放到小居的自行车兜里，小居自言自语道，还是先回家一趟再去上班吧，先生可能还没离家，让他杀2只甲鱼马上就清蒸，女儿这么瘦，先生这么累，是该好好补一补了。　　 这时，小伙子早已骑上车，似乎要赶去店里上班，还要搪塞刚才溜差的理由。那人是不错，临了还丢下一句赌咒话：“放心吧小阿姨，骗你我不是人生出来的！”小居笑了，转身轻快地骑车回家。太阳光已经洒满了井岗路，小居心里乐开了花，提着马甲袋她一路小跑上楼，想着那头一句要对家里人说的话。　　 来不及掏钥匙，她按了门铃，女儿一开门小居既兴奋又诡秘：“妈妈今天捡着便宜货啦，买了5只甲鱼！”“5个？”女儿喜出望外，忙去敲爸爸占住的厕所门，爸爸提着裤子开了门，小居也不避臭气了，挤进去蹲下来边解马甲袋边吩咐先生：“动作快一点，上班前杀2只，洗洗就蒸，中午女儿可以吃。”谁知那马甲袋口扎得那样紧，小居费了好大劲也解不开。　　 先生坐在马桶上就问了：“你刚才说5只甲鱼200元钱买的？”　　 “那里！5只野生甲鱼一共100元哦！”小居眉飞色舞。　　 “好了，不要解开了，一包黄沙。”先生断言道。　　 “神精病！乌鸦嘴！”小居破口骂他，还是使劲解开那死结。　　 打开，一看——女儿尖叫起来：“真的是黄沙。”再看她妈妈的脸，嘴巴张得老大，脸色惨白，不断地说：“咦······我明明看见他把甲鱼放进我的车兜，5个没错的，咦······他什么时候换成黄沙的呢？他只有一个人，只有一袋甲鱼啊！”　　 “好了，好了。”先生说：“你还算是聪明的，只给了他100元钱，如果再被骗去多一点也是没办法的。正好，我们的‘巴西木’换盆缺一点黄沙，你花100元买了，贵是贵了······”　　 女儿在旁边很失望：“我想吧，妈妈怎么舍得买野生甲鱼给我吃，还是5只，不可能的事情！妈妈啊，你就是喜欢贪小便宜。”　　 小居怔怔地坐在椅子上，被他们左一句右一句，重一句轻一句数落，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回忆那民工的动作，想找出破绽，可那古彩戏法可真是天衣无缝啊！　　 小居终于承认自己离真正的精明主妇还差5只甲鱼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