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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山纪事之卫生室的记忆

时间:2020-05-02 02:02
  那年,我在场知青车间上班。所谓知青,就是学校刚毕业的待业青年。   场内有卫生室,有两名医生,主要是服务场内的职工和家属,当然也有附近的农民来看病、买药的。那时场里的各个部门没什么硬性任务,都是领定期工资,但人们都没啥私心。   在我印象中,那时的人们看病,都不怎么住院,基本上都是小毛病吃点药、打两针,严重时输点液就好了。   当时看病最有名的就是丁医生。他妻儿老小还住在六十里外的兰草街,但他平时却非常敬业,很少回家。在我很小的时候,每次一生病,父亲总是找丁医生。慢慢地长大以后,对他总有些亲和感。记得不管是老人或小孩儿,他都和蔼可亲、耐心地给人诊治。有的病号出不来门,只要人家打声招呼,他就不嫌麻烦,跑到门上,给人看病。因为当时的农村卫生室很少,所以十里八乡的农村人都要找他看病,他的医术也小有名气了。   丁医生和我父亲经常在一块聊天,俩人很要好。他是看着我长大的,看我人踏实、温顺,有一天就说:“让闺女来卫生室帮忙吧。我整天太忙,需要个帮手。随后教她打针、抓药什么的。”   于是那年夏天,我就到了卫生室。刚到那里,什么都不会,就是打扫一下卫生,管管简单的帐页。闲时就让我搭下手,看着他是怎么打针、输液的。等各方面都熟了,再开始学着上手。我细心地看着、学着,还要仔细地清点好每天的现金和账单。每天晚上下班,我都把这些账目带回家,晚上静下心来再细细地检查,生怕哪点弄错了。   他经常跟我讲:打针就是修炼“心狠手辣”的技术,要眼疾手快,稳、准、狠地一下扎到肌肉深处,扎得越深,越见水平。有的人一见针就发抖,肌肉就紧张得僵硬,那针就不好扎了。最残酷的扎针是“青霉素”,得先皮试;还有庆大霉素,就更不能乱用了。我有时在家试着手法,先把注射器汲满了水,然后象征性地向天“扑哧”地射一下,将针扎进可扎的东西上,苹果、倭瓜、白菜等都中。   记得上手打第一针,是给一位五十多岁的场职工,他是感冒了。丁医生为他把把脉,量了体温,配了针剂。他当时有意识把这位老职工安排在人少时,意思是让我上手。因为病人多时,我容易慌张。至于为啥找年龄大些的长辈们,给我当“试验”,大概因为他们都慈善、憨厚,若是针重些、痛些,他们都会哈哈一笑,不会计较的。这样一来,便增加了我的胆量,让我更自信地去揣摩打针的技巧,更能按准穴位。   终于,丁医生把针递给我说:“女子,大胆些扎,找准穴位!”   我笑着,接了针,就在他的臀部上搽了消毒棉。心里还犹豫着,手就把针扎上,就要推药。这时,丁医生严厉地一声:“不行,闺女,针扎的太浅,再往肌肉深处扎!”   我没拔针,顺手就再次往深处按;只听这位大伯尖叫着:“疼死了,闺女呀!”   周围几个人都哈哈大笑着。听到这尖叫声和大笑声,我慌得不知所措,赶紧把手缩了回来,而针还扎在他的臀部上。丁医生板着脸说:“快把针拔掉,再扎一次!”我赶紧按他说的,终于勉强把针扎上了。   本想打针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没想到更增加了一份责任。   又有一天,来了一位四十多岁的农民,说是吃了剩饭,肚痛,腹泻。丁医生给他配了黄连素针剂,让我打。我接过针,目光很专注地找准位置,捏起肌肉,搽上消毒棉,手很麻利地将针扎进去,慢慢地推着药液,感觉很顺手,又很快地拔了针头。我笑了,患者也笑了,一个劲表扬:“打得好、打得好!”听到他们的表扬,我心里高兴极了!   后来在丁医生的指导下,又连续为几位患者扎针。自那以后,扎针的技术提高不少,慢慢变得不惧怕了。每天老在心里盘算着:“今天扎的这几针,不知病号是否还觉着疼呀?”   有一天,丁医生对我说:“女子,不能光给大人扎,还要学着给小孩扎呀!小孩皮肤嫩,穴位敏感,稍不注意,就容易肿痛、发炎,千万要小心的!”   听他这么说,我就犯难。因为看到他们给小孩打针的那个费事劲儿,大人们又是哄、又是骗的,还得夹住小孩的腿,压住腰,整得小孩哇哇大哭。我天天看到这样的场面,心里先就凉了一半。   于是我就说:“还是等我技术熟练了,再学吧!”   有时,中药柜里的药没了,丁医生看我小娃家,腿利索,就打发我上木板楼,找准药材,拿下楼来,递给他称。有许多不认识的中药材,怕弄错了,还要不停地问来问去。   每月的月底盘点时,就更忙了。留一位医生坐诊,另一位医生带着我盘点库存的中药和西药。西药全是些瓶瓶盒盒,数来数去;盘中药时更麻烦了,还要上到乌黑的楼上,扯着两个大灯泡,地上一箱箱、一袋袋各种不同的中药材,散发出难闻的混杂味,一一都要过过手、摆弄一番。平时有的中药还要自己加工,切碾成片状、碎末,再架起大锅翻炒。有用酒炒的,有用蜂糖炒的。我在一旁帮着忙活,时间久了,认识了不少中药。   就这样,边学边干着,有一年多光景。后来,场里需到县城扩建,把所有的知青和家在城里的中年职工,都调下山来。当时,我想继续学下去,可看到一起长大的同学、伙伴都一个个走了。我犹豫之后,还是决定报名下山。从此离开了场卫生室,打针的技术再也没机会练习了。每天八小时在车间忙活着,听着机器“呼隆隆、呼隆隆”地转动着,再也无法静下心来,钻研打针了。   教我打针的丁医生,还一直在林场卫生室给人看病,直到退休。因为离的远了,我和他联系也渐少了。偶尔去一次,和他聊一阵儿,来看病的人还是那样的多,他还是那样的忙着。   又过些年,听说他退休了,回到老家,我们就更少见面了。   近两年,丁医生他老人家也搬到了县城住,听说是来和孩子、孙子一块生活的。   那天,我早早地走在休闲路上。无意间,看见有位锻炼的老人那样眼熟,我不由停住脚步。走上前仔细打量:这不是教我打针的丁医生吗!   他定睛了一会儿,很快认出了我,都感觉有许多话,可不知怎么说起。他还是那样和蔼、慈祥,精神也不错;但面容上老了不少,耳朵也聋了,毕竟年逾八十了。他说自己还坚持着锻炼,身体没啥大毛病;老伴也还健在,孩子、孙子都很孝敬。听他这么说,我能感觉到他老人家是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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