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岸】尘埃和楼兰(散文/ 外一篇)

　　一、尘埃和楼兰　　 　　 月上中天，蝉声和着蛙鸣，若无还有的一丝风儿，把夜推向深沉。?　　 手机里，《我的楼兰》缠绵哀怨的歌声，触动着心上那根弦。弦动，心颤。这轻微的波动，可能惊得动了当空皎洁的月亮？?　　 “从未说出我是你的尘埃，但你却是我的楼兰。”尘埃从来只会飘，飘过了东，飘过了西，飘遍了海角天涯，却飘不到楼兰国里的那片芬芳之园。　　 “从未说出我是你的尘埃，但你却是我的楼兰。”尘埃从来只会飘，飘过了春，飘过了秋，飘过了寒暑二十八载，梦中的楼兰却依然停留在永远，永远看不清你的容颜。?　　 “从未说出我是你的尘埃，但你却是我的楼兰。”曾几何时，尘埃一路的跋山涉水，却只是为了三两口粮。心中的楼兰，永远藏于内心深处，层层沙漠的覆盖，谁会想到会有力气挖掘的可能？那三尺的天地之间，那个撑船的少年，吟唱一朵莲的诗韵，渡前世今生，渡楼兰的佛光，独忘了渡这浮空的尘埃。　　 “从未说出你是我的尘埃，但你却是我的楼兰。”尘埃于干里之外，做着颠沛流离的梦。梦里的太阳没有光，梦里的朝霽吻不了草尖上的露珠，梦里的小鸟与晨光擦肩而过，梦里的楼兰依然沉埋于心漠，梦里的尘埃一阵仓惶！?　　 　　 梦外的尘埃从来没有仓惶的样子，在那场遇见之前。尘埃本来是快乐的，即使不快乐，至少也没有像现在这么患得患失。诗与远方，仿佛是天外银河里的事。清晨第一场鸟鸣，那是尘埃的早市。清晨茉莉花的第一缕清香，那是尘埃的早茶。清晨的第一缕凉风，那是尘埃每天收录的一首歌。傍晚，太阳落进晚震的怀抱里，暮色接近大地，蝉鸣和着蛙声，尘埃漫步于乡间小道，看狗尾草挤着头私语，看荷塘里的并蒂莲又舒展了几片花瓣，看路边的红豆炸裂到了何方……　　 一场遇见一场劫。一次生命里必然的旅途，必然的邂逅，永远的楼兰驻进了尘埃的时光，只是楼兰是尘埃梦里梦外唯一的楼兰，而尘埃却注定是楼兰的梦外之一的尘埃，从来未曾飘入楼兰梦里一回。别后时光，卑微的尘埃没有跌落土里，背着行囊，背着梦中的楼兰，做了浪迹天涯的一叶浮萍。如今的一场平常的聚会，一场意外的重逢，梦醒的楼兰拍掉沙尘，似乎向尘埃走来，走来，却没做一丝的停留，直接走过了尘埃的盼望。一场遇见一场劫，尘埃终于落不下定，虚空里的浮游，暗夜里的辗转，斑驳了西院小径上的竹影。　　 　　 一场重逢一场殇。遥远里传来的一声轻唤，唤回流浪的尘埃一次回首。隔着银屏，尘埃看到了梦中的楼兰鲜花灿烂，浓香四溢。那一刻，淋风沐雨的行囊破碎了，封藏了二十八载的女儿红，流洒了一地的芳醇。　　 一次回首，一次毁灭。尘埃的记忆恢复了，那段青涩的时光，那双单纯的大眼，那些如山间清泉叮咚的话语，霎时间在空气里复活了。一直懒散毫无灵魂的尘埃，似乎被注入了血液，成了有生命的尘埃。有了生命的尘埃有了楼兰有了梦，捡起一粒粒文字，叩向诗和远方，叩向梦中的楼兰。　　 尘埃本无生命，自然不需为苟且而苟且。可是尘埃忘了，楼兰是一方国土，那里孕育着生命，孕育着责任。它可以有诗和远方，但它不能因为诗和远方而弃了国土上的生命，责任，它得因为苟且而只能苟且。　　 好想敲碎那幕银屏呵，尘埃不想浪费了二十八载的酝酿，不想浪费了这散落在四周空气里的香醇芬芳。好想不管不顾地疯狂一回呵，尘埃不想负了这一世的红尘流浪，不想错过初秋的这场微凉。可是尘埃终归是尘埃，是一粒最轻微的风都能吹走的尘埃，哪有力量敲碎那千年的桎梏？　　 夜越深，月更圆，更亮。月光安静地笼罩着大地，笼罩着尘埃，笼罩着尘埃的徘徊和忧伤。不知道月光可也罩着梦中的楼兰？梦中的楼兰国里是否有一扇亮着灯光的窗？窗内的人影还在奋笔疾书吗？听见否，窗外的一粒尘埃正在低吟一首无法到达的遗憾？　　 一阵微风吹来，尘埃背着破旧的行囊，被迫飘游着离开了闪烁的银屏，重新做回无生命的尘埃，没有梦，没有诗和远方。身后，闪烁的银屏跳出来几个字:余生，珍重。　　 一场重逢一场殇。“从未说出我是你的尘埃，但你却是我的楼兰”。尘埃唱着伤感孤独的歌，游向苍茫。天空，皎洁的月亮深情地目送尘埃远去……　　 　　 　　 二、插曲　　 　　 清晨，天空轻拂过第一缕的凉风，唤醒了鸟儿的清鸣，唤醒了淋漓的梦。　　 梦醒了，留下了一屋的痛，一屋的猝不及防的痛。　　 眼睛里的一片酸涩，揉也揉不走。　　 心底尚有余疼，丝丝绕绕，被缠着的心还没能从昨天的痛里走出来。?　　 一个转身，毫无预兆地在桌面铺开。一场永远的再见，毫无预兆地成为遥遥无期的永远。一种绝望，毫无预兆地抽空了心。　　 心开始颓然，试图挽留回慢慢消失的夜的黑暗。夜的黑暗里，总有一份希望在天边孕育，生长。总以为明天与昨天能完整地接续，明天的我，昨天的你，一场故事继续。　　 假如夜还没黑，太阳还没坠下西山，鸟儿还在晨唱，院里的茉莉正与雾色在呢喃，窗内的那双眼睛，温和地等候远方。远方自归来，不用担惊，不用受怕。一切如旧，置两盏茶，话几句软语，温馨而平常，几度怀疑，永恒便是如此模样了。　　 假如夜的黑暗还没有消失，睡意迷蒙的心尚可触摸昨天的体温。昨天会在梦里悄悄讲叙一个温馨的谎言，茉莉花开只是为了芳香天空的月亮，月亮的目光只为洁白茉莉的花瓣而锁。一场缠绵，美到永远。　　 　　 太阳穿透帘幕，把七月尾下的炎热丝毫不留情地合盘端了进来，梦再也无法留连，清醒的神经让尚有余疼的心重新掉入痛的海洋。掉入海洋的心仿佛被什么掏得空空地，无力地漂游在一片黑兰之中，恐惧也凑着热闹般蜂拥而袭。　　 白天是繁忙的白天，一天的明亮可以被生活塞得满满的，这场痛完全可以被淹没在心的最里层。可是令人可怕的黑暗终究会来的呵，心，又会在孤独中忍受怎样的痛？一股寒意慢慢浸凉了仲秋的炙热，可以想象的失意和失落提前进驻在晨光中慢慢清醒的神经里。　　 当夜幕携着离别心怀鬼胎地偷偷靠近时，风正轻摇竹叶，花自暗送幽香。竹凳刚拭，石桌才擦，煮沸的清茶刚刚温凉，布好的棋局准备酣战，四下顾望，对面的竹凳不知何时成了一场空候……心站于那时那景之中，会是怎样的焦躁焦虑焦愁呵？！　　 猝不及防，这是痛送给心的名片。叹息在摇头，迷茫逃回了昨天。四处逡巡，四处翻腾，试图找寻一场离别来临前的蛛丝马迹，但失望似乎总是不空场。冷冷的银屏，流下两行清泪，方寸之内，再也不是心灵驰骋的疆场了！　　 希望总是那样地顽强，拉着侥幸跑进一片绿色。绿草丛中，红色的罂粟花正开得一片鲜艳，嘲讽和尴尬在花尖妖娆地舞蹈，痛又一次袭击了疲惫的心。无数个灰色的问号踩泥而过，只是晨风不语，远方静默，心只能无声地哽咽。　　 如果月亮被乌云吞噬，那么文字还有什么修炼的意义？?　　 如果没了风的张扬，那么帆怎么去远航？?　　 如果露珠没了朝霞的辉映，那么小草怎么能摇动一头的晶莹？?　　 如果风浪卷走了最后一根稻草，那就让窒息快点来临可好？心宁愿放弃最后的挣扎，因为即使一秒的苟延残喘也是最痛苦最漫长的煎熬呵！　　 绝望里，一声轻轻地叩门声传来，希望被再一次注入了活力。轻开门扉，一朵盛开的寂寞悄然而进，一种熟悉霎时间开满庭院，所有的颓丧悄然溜走。轻声询问那朵寂寞，可是这场离别的风景换了座骑？千万衷情，汹涌而出，淹没了那朵盛开的寂寞。　　 是你么？?　　 深夜的茉莉正在做一个伤疼的梦，二十八载的时光淡泊了它的所有芬芳，只剩下一瓣一瓣的干白在风中颤抖，颤抖于即将到来的一场枯竭。　　 是你么？　　 七月太匆匆，卷走了所有的清风与明月，独留下不肯老去的红豆在枝头吟唱着迷惘。这一次回返，可是为了等候它被采收的季节？　　 是你么？?　　 八月的脚步是善良的，池塘里的荷花还有最后的一丝灿烂没有开展，等着那场风，等着那场雨，等着那句温热的许诺，等着观荷听雨的影儿成双双。　　 盛开的寂寞无语离去，窗台前却传来一声脆鸣，一只青鸟衔笺翩然而至，那是遥远海棠的送来的一张温凉。原来所有的颓丧和恐惧只是夜晚布下的谎局。一场虚惊，调皮的八月，悄悄地和心开了一个玩笑。　　 今夜月光应皎洁，今夜茉莉更芬芳，今夜的竹影会和风而舞，今夜的心，不会再有徬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