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巢，冬季旷野里的一道风景

　　暮冬，驱车走在乡下的路上，窗外的旷野山荒地凉，树木形瘦枝峭，一片荒凉寒在窗外，也凉在心里。　　 然而，儿子对窗外的景致依然充满着纯粹的好奇。也许在他没有被世俗风情侵染过的纯净心灵里，姹紫嫣红和荒山野岭都散发着一样的魅力。他每每坐在车上，总是依窗而立，紧迫的观望着眼前闪过的风景。以至于坐下来，都不肯，不知疲倦的扶着窗子，一路扶着窗子，站着，目不暇接的直视着窗外。且越看越是精神，即使一丝睡意袭来，也是倔强的保持着清醒。　　 其实，有时候感觉到，历经红花绿叶，人世浮沉的人心真是有点可畏。舂夏秋冬的轮回本无可挑剔，可是绿草茵茵，蒹葭苍苍饱福的过往，此刻明细的储存在记忆里，奈何不了季节凋零的回声——心灵便开始滋长嘈杂的异音——我，居然对窗外贫瘠的色彩，毫无赏阅之情，甚至有隐隐的倦意。　　 我曾经在想，如果我们没有领赏季节的绚烂，用孩童般清澈的双眸放眼世界，是不是黄色的土地，光秃的枝桠，以及远方画天为际的山峦，构筑的恢宏粗矿何尝不能与春华秋实的细腻相媲美呢？　　 车里的温暖舒适宜人，我淡漠于窗外天远山瘦，生气索然的萧瑟中，渐渐有些困意。突然听见儿子惊讶的叫喊：鸟窝，鸟窝。一个，两个，三个.......我被儿子急切的叫声清醒，顺着他的所指望去——鸟巢在窗外几十米或百米处，稀疏有致，突兀有型的悬挂在树梢上。　　 鸟巢，远离繁华喧嚣，经过风雨历练，傲然挺立姿态。有种莫不可测的霸气，在突然映入眼帘的瞬间，侵略了我的灵魂。　　 突然有种走近细看的向往，那鸟雀的栖身之地——神秘而奇异的艺术建筑——在冬季沉寂的天空里，极具魅力，极具诱惑。高速路旁的原野尽收眼底，真的是天赐良机，我居然会在穿行的路间且远且近的赏阅鸟巢的风姿倩影。远远地望去，旷野中鸟巢圆圆的，黑黑的，颤巍巍的悬挂在树梢上，冷峻而幽寂的悬影，有些孤独，有些寂寞，也有些遥不可及的坚强，巍然于天地之间。像来自天外的异物，在属于它的世界里静默昂然。而近处细看，鸟巢却再也不是几何意义上的圆形，毛毛糙糙，棱棱角角的不规侧。枯枝，干叶、荒草错落有致的搭建，便成就了一座充满阳光雨露的神奇小屋。彰显着生命的气息——赋予荒芜空寂的冬季旷野无限生机。　　 它们远离繁华喧嚣，远离噪音雾霾，在寂静的旷野里，筑巢为家，繁衍生息。那是它们的世界，它们的天地，它们的一方净土。　　 看着它们独具魅力的造型，我想起了北京举办奥运会时所建的鸟巢，那个用钢筋水泥构筑的，坐落在都市的庞大建筑。突然感觉到，现代文明的发祥，有些还真源自于自然原始的启蒙。这样不得不叹服，鸟鹊叹为观止的发明创造！　　 车在高速路上疾驰而过，时而瞥见鸟巢在寒风萧瑟的旷野上高高挂起。似乎要掉落，终究以坚实牢固，抗拒着山风的放肆。终究是不会掉下来的。不管是冬天的寒风里，还是夏天的暴雨里，它们都是这个样子，远远地，圆圆的，黑黑的，高高的，挂在空中。看着岌岌可危，其实坚不可摧。如此，见证着舂夏秋冬的更替，俯瞰大地万物的轮回。它们是属于荒芜的冬季，蚀骨的寒冷于它们是无恙的。清脆的鸟鸣，如天籁之音，划破严寒的凝固，似乎要唤醒天地之间的万物生灵。　　 突然间，脑海里闪现出夏天，以及夏天被绿叶包裹在树冠中心的鸟巢，有点清瘦，也有点娇小，如果不是有意找寻，是不会垂手可得的。也许花红柳绿，莺歌燕舞的季节里，掩埋在树叶里的鸟巢并不是稀罕之物。何况夏日里绚丽的东西满目皆是，黑乎乎的鸟巢如何博得人们的喜乐呢？夏天的鸟巢是隐匿的，没有气场，也没有内涵。　　 雪小禅说，冬天的旷野里减去了很多东西，就剩下这一个小小的鸟巢。把自己放在里面，独自、很独自地发呆——我忽然很羡慕那些风中的鸟巢，它任凭世间如何繁华，一个人在那冬天的树梢上高高地挂着，寂寞都寂寞得这样风华绝代，耳濡目染，感同身受。　　 我也居然慢热型的喜欢上这冬天旷野里的鸟巢。看着，看着便有一种莫名的感动。它们是冬天旷野的一道生动的风景，是浩渺蓝天下一个生命的异数。高高挂起的姿态，看上去有些孤单，但那是经年岁月里删繁就简的剪辑，是轮回季节里衰败过往的精华。　　 我在路上，走在回家的路上，伴我前行的是路边原野上一排排钻入云霄的白杨树，以及白杨树上高高的鸟巢。它们让我触到了一种时间之外，季节之外的永恒和遐想。　　 车里响起蒙古族歌小歌手乌达木《梦中的额吉》，稚嫩柔美的童音，深情悠扬的曲调，意真言切的歌词，穿透灵魂的感触——让我想起远方的家，长长的巷子，深深的庭院，还有年迈的父母将近佝偻的背影......　　 　　 再看窗外，远山覆盖着斑驳的雪迹，鸟巢优雅沉稳的挂在蓝天之下，一种温暖瞬间在心田荡漾开来......　　 　　 　　 2016.1.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