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家爹娘家爹

　　老根正在街上蹲着跟人聊天，双眼被人捂上。老根感觉出是女人的手。早年丧妻的老根，多年没碰过女人了，心里不免乐滋滋的。　　 是二嫂吧？想我等晚上来，别大白天的丢人现眼。　　 手捂得更紧了。　　 看来不是二嫂。老根又猜，那一定是刘婶了，你个老不着调的！一把年纪了，不怕别人笑话？　　 来人又加了把劲儿，眼球快被捂出来了。　　 老根咧嘴笑了笑暗想，不是刘婶，咋会是刘婶呢？刘婶的手没有这么柔软这么光滑。　　 在场的人都憋足了劲儿，瞪着大眼看老根出洋相。　　 是玉霞妹子？　　 不会，玉霞从不跟自己开玩笑的。老根实在猜不出，央求道：是哪位高人？快撒手吧，我猜不准，认输行不？再用力，眼珠子都抠出来了。　　 枝子撒开手把脚一跺说：爹，你真没劲，连枝子也猜不中！　　 众人大笑，有笑得上不来气的，有笑得咳嗽不止的，有笑得泪汪汪的……，老根脸臊得像猴腚，只想找个洞钻进去。　　 枝子把嘴一撇说：你们笑啥，没见过是吧？俺在娘家经常跟俺爹开玩笑。　　 枝子是老根的儿媳妇。　　 枝子漂亮能干，天不怕地不怕，办事像个愣头青，在公公老根面前从不拿捏，好多事情让老根哭笑不得。村里人都说，老根的儿媳妇枝子缺把火，甚至还有人怀疑枝子的人品。　　 自从儿媳妇进了门，吃饭时，老根喜欢一个人躲在屋里。　　 枝子感到别扭，央求老根，一家人围在一起吃饭多好啊！　　 老根就跟儿子媳妇凑在一起。　　 枝子喜欢唱戏，吃饭时，兴致来了，就会放下碗筷唱一段。　　 一次，她想唱铁梅选段，就把老根拉起来伴李玉和，让老根哭笑不得。儿子不但不说枝子，还偷着乐。　　 老根喜欢打打麻将，那天玩得正酣，枝子来了。　　 有人故意说，枝子，你爹的钱输光了，还不快拿钱。　　 老根知道有人想拿他开涮，准备离场。　　 枝子从兜里掏出二百元钱放到老根面前说：爹，不要怕，枝子给你观阵。　　 众人哗然。　　 枝子把脚一跺说：笑什么，少见多怪！在娘家，俺都是为俺爹观阵的。　　 村里成立了老年娱乐队，能唱会跳的枝子当然就成了娱乐队的骨干。　　 这天晚上，枝子正在教人跳舞，老根向这边走来。　　 老根怕人们再弄什么花样，让他尴尬，想躲过去。　　 枝子，让你公公也学跳舞啊？有人喊了一嗓子。　　 枝子笑了笑，一把把老根拽过来，老根说啥也不跳。　　 枝子劝道：爹，不就是图个乐呵吗，躲啥？　　 老根已经服了枝子，知道说啥也走不脱，只好硬着头皮让枝子拉拽。　　 一帮人呼啦围了上来，看看儿媳妇咋教公公跳舞。　　 枝子瞅了瞅围观的人：有啥看的？在娘家，没事就教俺爹跳舞，俺爹跳得可好了。　　 有时，枝子把老根搞得的确很尴尬，但老根的心却比以往豁达了很多。尽管这样，许多时候老根走在街上感觉不自在，后背直冒凉气，好像人们都在戳他的脊梁骨。老根又一想，没什么啊，又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就是儿媳妇孝顺得有点过了嘛，枝子要是自己的闺女该多好。　　 生活中，老根对枝子更多的是感激，这个儿媳妇在敬老方面远远超过自己已经出嫁的女儿。　　 一次，老根浇了一天地，疲惫不堪，回家靠在沙发上，打算休息一会儿再洗涮。　　 枝子端来了洗脚水。老根非常感动，女儿长这么大都没有给自己端过一次。　　 老根正想坐起来，枝子说：爹，您老累了，靠着别动。　　 枝子上前麻利地脱掉老根的鞋袜，把老根的脏脚按进盆里。　　 老根急忙坐起来说：咱家不兴这个。　　 咋就不行？在娘家俺爹累了，都是俺给爹洗脚，以前不兴，以后就兴了。　　 枝子洗得很仔细。　　 老根看着耐心的儿媳妇，心里既紧张，又发热。泪水偷偷地流进肚里。　　 一天，枝子看着老根发笑，把老根笑得好不自在，看了看自己身上没什么异常，就问：枝子，你笑啥？　　 枝子笑得更急了，说：爹，没跟您商量，做了您一次主。　　 老根两眼一眯问：啥主？说说。　　 爹，您老了，身边有个人做伴儿，我们做儿女的也好放心。去年，我远门叔叔死了，婶子比你小两岁，我把婶子给您带来了。　　 一句话，说得老根半天没有合拢嘴，脸涨得通红：这事你姐姐是不会同意的，前些年就是因为这事，你姐姐要死要活的。　　 枝子收敛了笑容：现在这个家，我说了算。　　 在一起说散话时有人问枝子：公公又不是爹，你咋就对他那么好呢？　　 枝子说：公公咋就不是爹？公公是婆家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