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那缕炊烟

　　　　 又到了辽北雨季，接连几天都是雷阵雨天气，似乎今年雨季来得过早。我住在楼里，不再像小时候雨天那样，都要提前在外屋里储存好柴禾儿，因为现在做饭根本不需要用柴禾了，当然也看不见炊烟那道熟悉亲切的身影了。　　 今天我们学生离校回家，我们教师也都下班回家休息了。外面轰隆隆的雷声震耳欲聋，一阵疾风骤雨又接踵而至，还夹杂着手指甲大小的冰雹，砸得玻璃窗和地面大理石叮当直响　　 外面即使是花红柳绿、草长莺飞、家燕呢喃的美丽世界，但雷雨让我也只能蜗居在楼里。我打开电脑，想听听好久都没有听的老歌了。我是爱听歌的人，尤其喜欢那些经典老歌，百听不厌。美妙动听的歌曲也最能让我劳累紧张的心情松弛下来，亲切的歌词，优美的旋律，让我陶醉其中，好生惬意、格外舒坦。　　 《又见炊烟升起》这首经典老歌，仿佛是天籁靡靡之音，不由得触动了我内心深处故乡那根情弦，回想起老家那缕炊烟，回想起我曾经居住过的低矮昏暗的茅草屋。只不过我回忆起的故乡情愫不仅是诗情画意，也有辛酸的眼泪和淡淡的哀愁。　　 六十年代末我出生在辽北一个比较偏僻的农村，我的父亲虽是农民，但他曾是东北工学院毕业的高材生，写得一首好字，但后来因为家庭变故，被迫回乡务农了。母亲是普通农妇，但我母亲特别勤劳能干，仁慈宽厚，任劳任怨，是劳动的能手。父母对我们五个孩子的影响巨大，我们都养成了爱劳动的习惯。我们兄弟姐妹原本五人，只是后来大姐上高一的寒假时，患了急性脑膜炎，花季年龄的她就匆匆遗憾地告别了人世，这个伤痛是无法补救的。　　 依稀记得小时候，我家住在两间低矮潮湿的茅草房里。那时候，我家的家什有一个小柜子，两个木制箱子，还有四个木制匣子，一个座钟是铜的。后来最令我们家自豪的是又新添置了几件大物件：一台大型东方红收音机，也许能有二三十英寸大；一台无敌牌缝纫机；一台红旗牌自行车。这是我们爹妈结婚十多年后，置办的最好家当了，几乎用光了父亲和母亲所有的积蓄。这三大件，当时在我们整个村子里也是赫赫有名的，因此很多相邻都来我家听收音机的精彩节目和做缝纫活计儿，这也让我们家很有面子。可惜今天只剩下那台缝纫机，依然停放在老家我大哥的家中，我大嫂偶尔还用到它。我母亲常常念叨被她视作无价之宝的那台缝纫机，的确是宝贝，当年我们一家七口人的衣服、鞋子全都是通过它加工而成的。　　 我家门前有个水泡子，一遇到连雨天，雨水就直逼我们家的土墙。门前的土路也全部被淹没了，出入极不方便。那时候家里条件真是太贫困了，我家仅有父亲一人在生产队挣工分，分值还特别低，连解决口粮都成问题。家里连烧火做饭的柴禾都不够。夏、秋、冬的季节里，父亲都要带领我们四处打柴禾和搂柴草，才勉强够用。当时其他乡亲们家里也差不多，除非家庭里有孩子已经成年了的，能在生产队干活挣工分了的，条件稍好些。　　 当时家庭的境况真是窘迫极了，就是现在每每回想起那时候的困难情景，都依然感觉非常辛酸。多亏我们的爹妈特别勤劳能干，私下里偷偷地搞起些“副业”：家里饲养了鸡鸭鹅和好几头母猪、肥猪；夏天在我们园子里栽种很多大蒜，秋冬再拿到矿区去卖；夏天父亲利用农闲时候去我们村东芦苇塘里砍些芦苇，储存到冬天，农闲后编织成芦苇席卖。这些农副产品大大改善了我家的生活状况，让拮据的生活多少有了一些色彩和幸福感。人们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这话一点不假。我们兄弟姐妹个个能干，都爱劳动，都是劳动的好手。这都是父母现身教育的结果，让我们知道感恩父母，自觉替父母分担些家务，我们的能干懂事，多少能减轻些许爹妈的生活压力。　　 我除了上学时间以外，大都在劳动，经常和母亲、姐姐、哥哥一起去剜菜，家中圈养的鸡鸭鹅、猪，需要大量的野菜去喂养它们。好在那时大地里有无穷无尽的野菜：苋菜、荠菜、婆婆丁、苣荬菜、紫蒿菜、灰灰菜等都是我们菜筐里的常客，也因此我们和这些野菜也都有了感情，我们很感激这些大自然的“灵物”，它们是我们家艰苦岁月的“好帮手”，正是因为有了它们，才使我家的鸡鸭鹅、猪等不至于挨饿，而且长得肥壮。今天这些曾经亲密的“朋友”还时常闯进我的梦乡里。　　 我的另一劳动任务，就是放鸭鹅和猪。我家东面是稻田区，修筑了很多堤坝、沟渠，那上面有很多新嫩的杂草和大量的野菜，是猪的乐园；小河沟里鱼虾、水草丰富，那时没有农药和化肥，水质良好，是鸭鹅的天堂。　　 那时农村的天空真是瓦蓝瓦蓝，白云洁白如玉，小河里水清澈见底。五颜六色的野花，芦苇、蒲草、野菜、蜻蜓、蝴蝶、野鸟、青蛙、鱼儿都是我那时的“伙伴”。蓝天白云下一望无垠的绿油油稻田，上面有成群结队的蜻蜓飞舞，简直就是一幅色彩艳丽斑驳、格调幽雅清新的画卷。我一去就是半晌工夫，但我一点也不感觉寂寞孤单枯燥，因为花鸟鱼虫都陪伴着我，它们一起和我在轻风中欢乐吟唱。大自然是孩子们最好的天然乐园，那里有无穷的乐趣。　　 那时我唯一的苦恼，就是雨天道路太泥泞了，我穿的两只凉鞋都变成了“泥猴”，好在小溪里有清水，我不停下去清洗。两只裤腿也湿漉漉的，沾满了泥浆。那时没有手表，我判断时间的依据是太阳和村庄的炊烟，尤其是炊烟，当我看见炊烟袅袅升起的时候，约莫半个小时，我就把猪或者鸭鹅往回赶，回到家里正好吃饭。炊烟就仿佛是母亲的召唤，那时家家都有一缕炊烟，但天空却没有今天的雾霾。　　 夕阳西沉，晚霞映红了西边的天空，没有一丝风的时候，缕缕炊烟拔地而起，直入云霄，那景色既有“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空旷浩渺，也有“小桥流水人家”的温馨惬意，还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的喜悦、静谧。我爱故乡的那缕炊烟，故乡的炊烟也是一首永远都唱不完，听不够的一首老歌。　　 “又见炊烟升起，暮色照大地；想问阵阵炊烟，你要去哪里？夕阳有诗情，黄昏有画意；诗情画意虽然美丽，我心中只有你。”这动听感人的歌声，唱出了我的心声，也勾起了无数眷恋故乡之人对尘封故园往事的深切而美好回忆。　　 故乡的炊烟远离我而去了，幼年艰苦的生活也远离我而去了。但我心中故乡的那缕炊烟却永远也不会抹去，也不会淡忘，而且历久弥新；小时候的艰苦生活也是我一生宝贵的财富，它将永远警示我、鞭策我、激励我，永远不要忘本，不要忘怀过去的峥嵘岁月，永远保持当年那种乐观、恬淡、从容、憧憬、坚韧的心态和品格，珍惜今天幸福繁华富庶安宁的美好生活，善待孝顺父母，奋发有为，担当起时代历史赋予的责任，在人生之旅的每一里路程中，能把握好正确方向，积极向上，拼搏进取，淡泊名利，甘于清贫，让自己的人生像彩虹一样美丽，像炊烟一样具有诗情画意。　　 时间的长河日夜不停地流淌着，生命的长河也生生不息地流淌。如今国家富强了，社会富庶了，人民也富裕了。城市异常繁华，物质极大丰富，物欲横流，诱惑无穷，一些人的精神也发生了深刻变化，内心开始浮躁，不再宁静，把持不住自己，开始追逐名利，追求享受，甚至开始突破固有的道德底线。从农村走出来的，曾经历过艰难困苦的一些人也开始欣赏城里的月光，逐渐忘却了乡村的那缕炊烟，沉湎于灯红酒绿，迷失了人生前进的方向，失去了人的本性。　　 我很庆幸，自己心里从来没有忘却过故园桑梓的那缕炊烟，它永远是我心中最美的一道亮丽彩虹。故园的一切都魂牵梦萦在我的脑海里，故园有我唱不完的歌。　　 外面的雨停了，太阳出来了，天边升起了一道绚丽的彩虹。我突然头脑里灵光一闪，那美丽的彩虹也许就是故乡的那缕炊烟化作而成的，记忆中的那缕炊烟在我心中也冉冉升起。　　 “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但愿故园的那缕炊烟也能入诗入画入梦入境，不论我身在何处，都能看到、听到、欣赏到，那袅袅炊烟的美景，也永远是我心中的第一胜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