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消玉殒十五载

　　家乡的传说，虽然有点遥远。可我家乡甜镇东面，雄奇的峨峰山，树木葱笼。它真像一头大雄象，正伸长了鼻子，想捉住往东北方逃跑的狮子山。　　 这正是下山象追上山狮，一幅庞大、神奇的大自然鬼斧神工铸成的生动画面。大雄象异常高傲地用绿色臀部冲着太阳。肉乎乎的两条大后腿，向南的腿踏向前，向北的腿伸向后，前两腿虎豹腾空式地往下扑。象腰凹下，象项和象头微抬，两耳耷拉成了山岩。象眼低陷，双眼内古木参天。象鼻上部直挺，下部低下，又似乎用鼻探味，随时准备追踪猎物，或是准备吸食小沟里的溪水。在大雄象的追击下，光秃秃的黄褐色的狮子山，真是一头狮子。它头向东北回顾，两嘴张开，伸出舌头，吐出了一串串上升的梯田。狮子背驮着黄色的金元宝，向东的一只左腿踏入了一块湛蓝的圆湖中间，向西的另一只右腿拼命往前奔。两后腿张开后蹬，要想逃命，却又被陷入水中的左腿所累，其狼狈之状显而易见。象鼻正探向狮子拖着的右后腿，狮子不想逃命，那才奇怪？　　 传说乾隆时期的一天，有一外来风水先生住王二先生家。很快时间，这风水先生便和王二先生熟悉了。一天，风水先生看了这奇妙的山形，两人在喝茶时，他对王二先生说：“这象追狮，也是好风水。以后有人葬入狮眼，其后代贵不可言。有书称人若长得‘狮眼虎颔，那后代贵不可言，’指的便是这种山形。”“那象山呢？又是如何？”王二先生问。风水先生对他说：“象眼有冢，女夺天工。就是讲在象眼下葬，后代女子貌美若天仙。”“依先生所见，为何我们镇上近十来年的科举为啥不出人才呢？大师可否赐教？”风水先生说：“要出人才也不难啊。狮子还差尾，可修一碉楼做尾。象鼻中部建一庙，象鼻前面搭座石桥。象赶上狮子，再加上石桥上修条镇沟龙，或许会免去水患，一切就会好起来的。”　　 听了风水先生的话，王二先生心想：修碉楼便建在自家房后，这不难。可建庙，修石桥我没那么大财力。可为了为镇上造福，我只有多拜菩萨了。王二先生叫人请来张硕成、李见慈、何里发三人。张硕成，甜镇米商。人如其名，大腹便便，中等身材，其家道颇丰。李见慈，瘦高个，万贯家财，好善乐施。何里发，中等身材，健壮结实，号召力强。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更何况四个大财主，坐下一商量，为了家乡，人人都原意慷慨解囊。商量的结果，李见慈负责修庙，张硕成、何里发负责修桥，王二先生自己修狮尾------碉楼。四人决定，用半年时间完成各自项目。　　 可不到四月，二先生的五层高楼完工了。那五层石块砌成的高楼呈圆型，象征狮尾，高高矗立。李见慈的观音庙已是修得金碧辉煌。莲花宝座，大士金身，妙目庄严。张硕成、何里发的石桥刚封顶，那向东北的，连在石桥上的龙头威武雄壮。龙头稍抬，眼注沟的远处。龙角前倾，似在等待角顶猎物。龙尾上翘，震尾欲飞。　　 又过了半月，石桥桥面和栏杆全都处理完毕，石桥竣工了。待观音庙开光时，请高僧为石龙点晶，同观音庙的开光仪式合并庆典。观音庙的开光，选在了九月十七。由于庙庆和桥庆，十里八乡的人们都涌来观看。一是看看峨眉远道而来的慧静高僧，二是来进香礼佛，三是来看为石龙点晶。庆典那天，从桥上到庙里，不到半里的路上，真是人山人海，盛况空前。为神像开光仪式，从早晨开始，进行了约三个时辰。神像开光仪式完后，马上为石龙点晶。慧静法师和一行陪同僧众来到桥上，带领僧众念了一会儿经文，便接过毛笔，饱蘸金泥，把两只龙眼点上。桥面上的人们欢声雀跃，击掌叫好。当点晶仪式结束后，人们回家的回家，上香的上香去了。　　 石桥的完工，意味着下山象用加长了的鼻子卷住了逃跑的上山狮子。甜镇，该出人才，该少水患了吧？　　 到了第二年夏天的七月。一天早上天空风云突变，天仿佛睁不开眼，地漆黑一片，真可谓天昏地暗。不一会儿，暴雨倾盆，电闪雷鸣。正在庙里上香的人站在庙门前，只见闪电和雷声一个接一个，从石桥上几里的山沟开始，逐渐向石桥处赶。闪电越来越亮，雷声越来越大，向石桥的距里越来越近。那明亮的闪电，耀眼夺目；那隆隆的雷声，让大地震颤。“轰隆隆，轰隆隆，”山沟里传来仿似千军万马践踏的声响。这是暴涨的山洪夹杂着泥石，奔腾而来的声响。洪水来了！百年一遇的山洪，在闪电烈雷的助威下，如脱僵的野马，泥沙翻滚，向石桥汹涌扑来。山洪到了石桥前突然被阻，把离桥十多丈高的山沟聚满。水漫到龙头了。只见翻滚着褐白相间浪花的水面上，有一根四米来长，三寸多直径的黑色杉木奇特地漂在水面。更奇的是，有十多头小黑猪围聚在杉木周围，浮在水面不停嚎叫。闪电更快更亮，雷声更大更猛。不知这雷声是对石龙？还是对杉木、小猪？龙、木对接了。天空中“哗喇喇！”一个开天劈地的惊雷响，石龙的双角被劈折了一半。杉木带着这群小黑猪，从龙头右边的桥栏空隙中翻过桥面，引领洪水泻下沟去。这时，闪电弱了，雷声也小了。　　 暴泻下去的山洪，卷走了十多户人家，吞噬了三十多条人命。山洪和甜河的水会合后，沿河几十里两岸的人们，都有幸目睹了水面上，黑杉木和十多只小黑猪，引领着洪水向大渡河奔去。而石龙的两角，可怜得只剩下了一半。石龙，还是没能镇住水患。　　 山洪过后，石桥仍安然无恙，只是水漫过而矣。在王二先生家的酒桌上，李见慈、张硕成、何里发又相聚在一起。这次，他们是为狮眼，象眼的归属来的。王二先生是最先接待风水先生的人，他先选了狮子的左眼，这是对他的褒奖，谁也没有异议。剩下的三只眼，三人争执不下，谁都希望得到狮右眼。见三人争执不下，为了不打破情面，王二先生提议他们抓阄。三人见相互争下去也不是个事，便同意了。王二先生写好阄条，揉成团，叫三人抓。结果，张硕成抓到了狮右眼。李见慈抓到象左眼，何里发抓到象右眼。四人各自请阴阳选好良辰吉日，把祖上的骨灰葬于四眼。后来，王二先生的孙子，在礼部做了侍郎。张硕成孙子也到京城开了大米行。何里发却没能发。李见慈的确得到了一位漂亮的小孙女。　　 李见慈在小孙女出生后，给她改名李婷，既婷婷玉立之意。李婷十五岁时，已出落成了人见人爱的大故娘。李婷，身高四尺九寸，不胖也不瘦；指长似玉葱，小脚乖巧，肤白而细腻；瓜子脸，茄子耳，鼻小巧，直而微悬胆；嘴小、薄而唇红润；特别是两弯柳眉下，一双凤眼，黑白分明，晶亮而有神。李婷从小由爷爷教她诗词书画，琴棋礼仪，一学就能领悟，聪明之极的她，诸艺精进。李婷性格温和，心境更比常人要高得多。只要见过她的人，都对他的美赞不绝口。都为已到耄耄之年的李见慈说：“李老爷，你多积德行善的缘故。所以，老天给了你这样一位天仙似的孙女，你老真有福。”　　 就在李婷十五岁的那年，乾隆1753年初，皇宫开始选美。皇宫选美，甚是大事。首先是海选，然后是次选，再经复选到才能最后精选。精选后，还要由宫内女总管详细跟踪考查。各县将名单上报知府衙门，知府衙门最终确定两名，再由女总管跟踪考查。其选美难度，可见非同一般。皇宫嘛，皇上嘛，总不能让一麻脸婆在他面前晃悠，更不用说是风流乾隆了。在嘉州府，曹府尹圈定了两名美女，其中一名便是李婷。曹府尹下文，叫两名美女由家人护送到了州府，等候宫中女管。　　 李婷在州府等了三十三天，宫内中年林总管终于到了。林总管旅途劳顿，休息了一天。第二天，林总管叫下人叫来李婷，对她进行详查。从李婷的身高、肤色、腰围、头、上肢与下肢的比例、手指长度、型状、脚的大小、五官长相一一考查。这些，李婷圆满过关。林总管又考查了她坐、行、吃、睡的姿势，说话的音色音质，语言的表达能力，李婷也全过了关。可到了最后一关，李婷在方便时，屎、尿却同时排泄。就这一关，李婷未过。　　 林总管又对另一名陈姓美女进行了考查。结果，陈女肤色、身高稍逊李婷，可陈女全过了关。李婷落选了。　　 嘉州知府用百两黄金，打发李婷和家人返家。　　 李婷和家人失望地回了家。李见慈见孙女落选回家，满怀成为皇亲国戚的希望成了失望。为此，他终日郁郁寡欢，唏嘘不已，不到半月，便在失望和忧郁中闭上了双眼，仙逝了。最疼爱自己的爷爷的逝世，给了李婷更为沉重的打击。落选，她并不在意。可从小爷爷对她的关爱，对她的培养、教育，把她视为掌上明珠的心，胜过她的父母。现在，疼自己、爱自己的爷爷又离她而去了。李婷的暖心骤然降到了冰点。　　 李婷心力交瘁，她病倒了。父亲请来中医给她把脉，下药，十天不见好转。父亲又另请更高明的医生给她治疗，虽经半月仍不见起色。正好又是三十三天，李婷闭上了她那漂亮的双眼，含泪离开了她留恋了一十五年的人间。一代绝色美女香消玉陨，人们为她婉惜，甜河为她呜咽，群山为她肃穆。　　 满怀希望的三十三天，满怀心病的三十三天。李婷十五年的人生路，由天上掉到了地上的谷底。这样的病，纵有华佗在世，也无妙手回天。甜镇，仍然没能留住女中的人才。　　 今天的下山象，依然在赶着上山狮；今天的石拱桥，依然还留下断半角的石龙注目前方的沟壑；这观音庙，依然还是那样香火旺盛；这留给人们的美女传说，依然让人产生出无尽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