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蓝·小说】源泉

　　白云，蓝天。　　 彩旗，鲜花。　　 鞭炮声将寂静的野三河震响。　　 那戴眼镜的年轻女子是分管民营经济的副县长，她高声宣布：“野三河酒厂与香港销售商签订销售合同仪式开始。”　　 鼓号齐鸣。希望从此将在野三河畔升起。　　 记者现场采访副县长：“请问副县长，野三河酒是怎样与香港销售商达成这个意向的？”副县长说是一位热爱家乡的香港老板的子女和几位华桥介绍的。有一个故事，还得从风云变幻的1949年说起。　　 　　 1949年9月。　　 山雨欲来风满楼，山城即将迎来黎明。　　 一个货郎挑着担子，把货郎鼓摇得晃铛晃铛响。天已渐渐地暗下来，一场大雨即将来临。货郎急匆匆地敲响了石板岭的一个大户人家的门：“老板，开门！”开门人是一个管家，货郎问：“请问此地叫什么地名，离县城还有多远？”管家说：“此地名叫石板岭，离县城还有十多里山路。”货郎沉思片刻说：“能不能劳驾你，我在这寄宿一夜，明早赶往县城？”管家说：“那就去长工屋打挤一宿吧。”　　 不一会儿，这大院的主人施老爷从县城回来了。管家帮老爷接过外衣和礼帽，然后斟上茶：“老爷，刚才有一货郎要寄宿，我想大雨要来了，就让他在长工屋挤一宿。”　　 “嗯？……”老爷品了一口茶说道：“货郎？一个外乡人蛮辛苦的，安顿在长工屋怎么行？客房不是空着吗？让他住客房嘛，请他顺便到我这里来吃饭。”管家连忙照办。　　 “谢过施老爷。”货郎来到客厅。　　 “不必客气了。”老爷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位有几分英俊，但不高大的货郎，大约二十多岁，眉宇间还有一颗不太明显的黑痣。“从哪里来呀？怎么不像生意人。”　　 “从襄樊来。”货郎道：“几辈人做这小买卖了。”　　 “生意人蛮辛苦的，来喝几杯酒消除疲劳。”老爷说。　　 “不敢贪杯，我们做小生意的人在外不贪杯，请老爷慢慢饮。”　　 “不必客气，来，干杯！”说罢，施老爷先干了一杯。　　 货郎端起了酒杯：“哇，好香，这是什么酒？”　　 施老爷说，这是用我们城西郊的一口古井里的水，加上本地特有的包谷烤的酒，所以特别香。　　 货郎说，老板您以后可以做大这个酒，一定会销售到很多地方。　　 施老爷说，是啊，我正有这个打算。我看你不是一般的生意人，可以给酒取个名。　　 货郎说，不是有名吗？就叫这条河的名字。野三河。　　 “敲定。”施老爷说。　　 “那就叫野三河。”　　 　　 1950年1月。　　 “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　　 解放区的人民好喜欢……”　　 五星红旗已插遍城乡。石板岭的施老爷已坐立不安了。　　 施老爷吩咐管家：“共产党已经座天下了，收拾一下我们去城里看看风向。”　　 施老爷和管家一道来到赶场坝，只见一个解放军正在给很多人讲什么，仔细一听是在讲分田分地啦，减租减息啦，后面那个小战士还挎的盒子炮。　　 “好面熟呀!”施老爷努力搜索着记忆。　　 施老爷问旁边的人：“那台上当官的是什么人？”　　 “人家都称呼他黄县长。”　　 “分田分地、减租减息，消灭剥削、镇压反革命。把剥削劳动人民的土地和财产都要分给劳动人民。”黄县长的话铿锵有力，施老爷听着不不禁捏了一把汗。　　 黄县长走下台来，施老爷赶忙迎了上去：“黄县长讲得好!”　　 “啊！”施老爷差点叫出声来，眼前这位黄县长军帽下的眉宇间有一颗不太明显的黑痣，“果然不是生意人！”施老爷心里有了谱。　　 黄县长也认出了眼前这位三个月前对自己这个“货郎”以酒茶相待的施老爷。　　 “共产党政策好！政策好！“施老爷递过来一只纸烟，黄县长没接，顺便夺过施老爷的文明棍看了看，施老爷不知所措。突然，黄县长用文明棍挑掉施老爷头上的礼帽，然后将文明棍丢给了施老爷身后的管家，手一挥走了。　　 施老爷呆呆地站在那一动也不动，半响没有说话，他目送着黄县长远去的身影。　　 施老爷回到家里还在想，当初我对你晓之以理，以酒茶相待，你不但不感恩，还挑掉我头上的礼帽。。。。。。哦，“分田分地、减租减息，消灭剥削、镇压反革命！”黄县长的话震响在耳边。对！他是在给我暗示。施老爷跪在客厅给家神扣首，然后对天说：感谢黄县长不杀之恩。　　 当晚，施老爷挑选了九个精壮的长工，挑了九担生漆，踏上了茫茫的天涯之路……　　 　　 1967年6月。　　 “逃亡多年的大地主施老爷被抓回来了。”着消息在山城不胫而走。　　 “当初他不知是怎样逃脱的，这回恐怕是枪毙。”　　 “施老爷在香港发了大财，跑回来做么事，讨死。”人们议论纷纷。　　 县军管会，当时因是文化大革命期间，公检法已被红卫兵砸烂，军管会就是公安局。施老爷理直气壮：“我是香港公民，请你们在处理我时，请示一下周恩来总理，请示一下对外经济联络部。”　　 既然有这等口气，军管会负责人不敢擅自做主。果然对外经济联络部通知立即放人，还要安全的送到武汉，交省公安厅军管小组。　　 　　 白云，蓝天。　　 彩旗，鲜花。　　 鞭炮声将寂静的野三河震响。　　 野三河酒厂热烈欢迎香港投资商参观指导！　　 那个女副县长宣布：“现在请香港销售商与野三河酒总经理剪彩。”　　 香港销售商施源先生剪裁后动情地说：“乡亲们，我代表我的祖父说两句话：一是家乡的山水养育了我的祖父。饮水思源，我祖父留下的一个遗愿就是要为家乡的建设办一件实事以报答共产党的恩情。”　　 白云，蓝天。　　 欢声，笑语。